字:
关灯 护眼
首页 > 历史 > 殿下 >第339章 之五

第339章 之五

作者:石头与水字数:8998更新:2022-12-13 12:45

第339章 之五

殿下

正文第三三九章

颜相回府颇晚, 颜夫人闻着他身上酒气,看他有些意兴阑珊,帮他去了外面大氅,“朝中的事不顺遂么?”

“应该要辞官了吧。”

颜夫人没料到已严峻至此, 微露惊容。

“我先去沐浴了。”

这是颜相的习惯, 不论多晚,他每天都有沐浴的习惯。

“去吧, 我已经都准备好了。”颜夫人恢复平和, 望向丈夫, “不论你做什么决定。”

颜相轻轻在妻子肩头捏了一记,便去了浴房。

浴房中已备好略烫些的水, 颜相阖目浸在水中, 水汽缭乱中看不清他的神色。陛下是不会绕开内阁下这道旨意的, 那也太懦弱了。

那么, 陛下嘱意的首辅人选是谁呢?

应是史太傅吧。

第二天的御前会议并未出乎颜相意料,秦太师给他个无奈的眼色, 荣晟帝已经开口提及设太尉之事。

内阁诸人都有些懵。

尤其兵部黎尚书,黎尚书问,“太尉是掌兵权的旧官职了。陛下要设太尉, 那臣以后的差使是向太尉回禀, 还是向首辅大人回禀呢?”

荣晟帝道,“太尉是太尉,兵部是兵部, 你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是, 臣明白了。”因为此乃军国大政, 黎尚书不得不多问一句, “陛下属意何人当职呢?”

荣晟帝扬起一抹笑意, “郑镇北于国有功,他是沙场宿将,熟谙兵略,朕想由他来做太尉之职。诸卿看如何?”

大家依旧很懵,秦太师是陛下的先生任太师,如今又提出太尉之事,诸人都以为会是一位皇帝陛下青睐的老臣掌兵权,不料陛下提的人选是郑镇北。

史太傅立刻问,“郑镇北任太尉,那镇北大将军一职由谁接掌?”

“镇北的副将杨晖,素有军功,如今也是他暂代大将军之位,先由他暂掌,看一看他单独掌兵的实力如何。”

史太傅掌工部,于各地将领就不大熟悉,他说,“倒是听过这名字几次,臣实在不了解此人,就不多言了。”

徐尚书身为吏部尚书,向史太傅解惑,“杨将军乃武进士出身,累功至三品武将,今年四十岁,正当壮年。臣听闻他的女儿定给了郑大将军的长子,他二人还是姻亲哪。”

“正是如此。”荣晟帝笑,“所以朕想杨卿也不是外人,让他暂且试一试。若不成,再让镇北回去就是了。”

刑部李尚书也曾任一地督抚掌一地军政,但于边疆军略,委实说不上精通,遂未发言。

方御史看向颜相,首辅一直没说话。

荣晟帝先问,“方卿,你意下如何?”

方御史一向简洁实诚,“臣无掌兵经历,不懂军略,不敢擅论军政。”

荣晟帝笑,“随便说说嘛。”

对于不了解的事,方御史有一种字斟名酌的谨慎,“边将是宿卫边关和平的,只要是能守住边关,不论姓郑还是姓杨,都可以。不过我朝东南西北四边守将,东南沿海多属水军暂且不提,西南主以当地守军防范夷族。最精悍的边军便是嘉平关与镇北关两支边军,陛下为何提携郑镇北,他年轻力壮,正当为国戍边。要说品阶,如今在朝的姜驸马论爵位论功绩,都要胜于郑镇北。陛下若设太尉一职,臣举荐姜驸马。”

刑部李尚书眼前一亮,“对呀,姜驸马倒是比郑镇北更合适的人选。”

荣晟帝早有准备,“朕想过了,也亲自相请,姑丈年纪大了,婉拒了朕。”

方御史刚硬的很,“为朝廷效力,只要有一口气,就不该推却。”

荣晟帝摇手而笑,“朕总要看嘉平姑妈的面子。”

方御史也就无话了。

李尚书对君上扬起一抹忠心无二的笑意,“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最后,荣晟帝方看向一语未发的颜相,“颜相,你以为呢?”

“臣以为太尉之事要从长计议,眼下杨晖尚无掌镇北关之力。”颜相言简意赅,“有没有太尉,兵权依旧在朝廷,在陛下手里。陛下,臣看过杨晖每一场战事,凡有大战他都是做为辅将杀敌。他能独掌大军吗?他能守住镇北关吗?我们明明的现成的最好人选,为何要退而求其次呢?”

“不给他掌大军的机会,他永远不能独掌大军?不给他守关的机会,就不会知道他有没有守关的能力。将领是一步步历练出来的,朝廷应该给将领机会,没有机会,就不会有名将。”荣晟帝道,“就是镇北这些年,也未尝没有败绩。”

“郑镇北当然有败绩,但他败是小败,胜是大胜,这些年,他没有让渤海国犯边一步,牢牢将这些人挡在镇北关外!”颜相的语气如同他的态度一样温和坚定,没有丝毫退缩,“我朝与渤海国已承平十年之久,没有大的战事,但这几年渤海国一直有人伪装成边关悍匪骚扰边境。陛下,此事断不可小觑。

这说明渤海国不惧挑衅我朝,说明他们对自己的战力有信心,但战事不能轻易开启,因为要等待良机,因为我朝在镇北关的十万精兵并非摆设!

若此时我朝更替领兵大将,这就是现成给对方递上机会。

陛下,没人会放过这种时机的。

一旦换将,必有大战。”

荣晟帝平生最厌烦的无非一个“郑”字,他忍耐多年,如今好容易不必忍了,人就是这样,一旦轻松,就露出轻佻来。他轻轻哼出一个气音,“那依颜相说,不论如何也不能换掉郑镇北了?”

“可以换,但不是现在,也不是杨晖此人。因为臣在他身上看不到胜算。臣身为首辅,反对陛下调离郑镇北之策。”

颜相于内阁多年,他性情温和,鲜有这样激烈的表态。除了齐尚书,内阁诸人都看傻了。荣晟帝更是气的说不出话,正当此时,齐尚书打断颜相的话,“颜相,你虽为首辅,也是陛下之臣。你当然可以反对陛下的提议,陛下也欣赏你的直言敢谏,但这是陛下的朝廷,陛下的内阁,调鼎天下之人,是陛下。”

他含笑看向荣晟帝,姿态恭敬又温顺,“陛下是仁善之主。陛下,事有反对者很正常,哪怕这个人是当朝首辅。臣支持陛下,臣以为陛下考虑周全,设置得当,目光深远,不失为圣君之计。

陛下,臣支持您。”

要说内阁中荣晟帝最讨厌的就是齐康,一直不喜欢,都不想多看一眼。故而齐康一直没说话,荣晟帝也没理他。

荣晟帝未料到,齐康主动表示支持。

不只荣晟帝,御前诸人齐齐看向齐康,包括颜相。

不同的是,颜相只轻轻瞥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论对时机的把握,天下鲜有能在齐康之上的人吧。

其余人的眼神中充满不可置信,齐康你不是太后一党么?

你怎么突然倒戈支持起陛下了?莫不是担心官位不保改投陛下了?还是说今儿这是在递投名状?

连荣晟帝都在想齐康是不是想获得朕的信赖。

齐康顺着荣晟帝的意思,轻而易举的取得御前会议的主导权,最先点名素有“当朝第一抢功小能手”之称的刑部李尚书,“李尚书,你支持陛下么?”

李尚书属于有立场但不多的类型,斟酌着说出既能表现出阁臣地位又符合陛下心意却又不显谄媚之语,“臣以为,倒不妨不试。如陛下所言,反正郑大将军依旧在朝,若辽北有事,随时可派他去支援。而且,只是令杨将军暂领大将军之位。合不合适的,还得看他的实绩。”

荣晟帝松口气,“朕就是此意。”

齐康继续问,“黎尚书,你支持陛下么?”

兵部黎尚书显然也想继续坐在兵部尚书的宝座上,齐康已向陛下投诚,他比李尚书更干脆,“臣也以为,不妨一试。”

齐康点名角落中的翰林掌院吴学士,“吴学士呢?”

吴学士自从数年前折戟于公主之后就一直在内阁是小透明,此时听到齐尚书点名,连忙道,“陛下所言,甚是有理。”

齐康继续问,“钟尚书,您说呢?”

新任户部钟尚书刚回直隶回朝,他如今谨慎许多,“我只掌过直隶军务,边防之事,不敢多言。”

点过这几个立场不坚定的,齐康已得四票,稳占必胜之局。他继续问,“方御史的意思呢?”

方御史可不是上述几位,“设太尉之事无妨,但颜相所言未尝没有道理。我们都知道,颜相并非危言耸听之人。”

的确,颜相为首辅这些年,一向善于听取大家意见。太后掌权时,对方御史、史太傅这样有些固执的同僚一向多有回护。

要命的是,颜相还有一个传闻中的绰号:不会犯错的首辅。

就是说做首辅这些年,颜相的判断从未出错。

这也是颜相能稳居首辅之位的原因,因为实力在诸人之上。

齐康看向位在内阁之上的秦太师,“秦太师,安一安方御史的心吧。”

秦太师也向来不喜齐康,但此时政事要紧,秦太师道,“一则镇北关易守难攻是天险,杨晖领兵素有稳健之名,我们据关隘之险,居城池之坚,守关总能守得住。二则,郑家三代人世守镇北,就是我们为官,外官最长不过十年也要调任的。这次既是想煅练新将领,也有让郑家在朝任官的意思。并不是要浪费他们的军略才干,在镇北关掌的是镇北兵马,于朝,是统筹天下兵马,与我平起平坐。”

秦太师将话说到明面,何况太尉之职的确官高俸厚,且帝都风流锦绣,远非辽北苦寒能比。谁也不能说这样的安排委屈了郑家。

方御史对秦太师的敬仰更在颜相之上,既然秦太师这样说,他略做权衡,颌首,“那不妨一试。只是臣以为,颜相顾虑亦在情理,镇北关以守关为要,切不可冒进。”

秦太师道,“正是。”

方御史这样的刚直之人都投了赞成票,剩下的徐尚书只做自己职司之内的表态,“军务非臣所擅,将领升迁以军功为准。臣会亲自盯紧镇北诸将战功的。”

荣晟帝,“此乃卿份内之事。”

“太傅大人,您的意思呢?”齐康最后问向史太傅。

史太傅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镇北关那边让守将小心些也就是了。”

齐康轻松的掌握着御前会议的节奏,他挑衅挑的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问颜相,“我们大家的意见,颜相都听到了。现在,颜相的意见呢?”

颜相岿然不动,对着荣晟帝躬身一礼,“请陛下允臣辞官。”

大家没料到颜相激烈至此,史太傅更是直接失声劝道,“颜相,不至于此!”

方御史也说,“这也不过是政见不同,有我等小心看着,太师更是老成谋国之人,想来镇北关无甚大碍。”

颜相谢过同僚关怀,他正色望向荣晟帝,目光平静到好像刚刚说要辞去首辅之位的人并不是他。颜相道,“首辅是执行陛下政令主张的人,是上辅佐天子,下顺遂万物,外镇抚四夷,内亲附百姓,使各官员各得其所各得其位之官。首辅是陛下的腹心中的腹心,故,首辅必要与陛下心神合一,君臣同心,才能完成陛下的志向。

如今臣反对陛下对朝政的主张,与陛下有不可调和的分歧。臣是个极端固执之人,不认同的事是不论如何也做不好的。

正是为陛下为朝政着想,臣才要主动辞去官位。”

颜相是个绝不会失态的人,哪怕要辞去相位,哪怕反对荣晟帝的政令主张,他也不会做出激烈的反对。他是一个如此温和并富有古君子风度之人,甚至令荣晟帝情不自禁的生出一些不舍之心。

齐康赞同,“陛下就成全颜相苦心,用首辅之位向天下表明陛下泰山一般不可撼动的意志吧!”

既然御前议事,荣晟帝想来早有决断,可他此时愈发踟蹰,齐康笑道,“陛下真是太心软了。陛下,臣子只有合用不合用的分别,即便贤如颜相,不合用的时候也请您毫不犹豫的做出舍弃吧。因为一个不合用的人,只会耽搁朝政,贻误百姓。陛下若不舍,不妨赏颜相些黄金田地,令他在民间做个富家翁,静静欣赏陛下执政的盛世,然后下半辈子都在后悔中度过吧。

竟然错过陛下这样的贤明君主。即便是颜相也会后悔吧?

臣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那一日呢。”

大家对于齐康竟然在御前说出如此贱言简直目瞪口呆,这什么“黄金田地”“富家翁”“下半辈子在后悔中度过”“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一日”,也太直接了吧!

秦太师却是不想看到心爱弟子离开朝堂,冷瞥齐康一眼,“齐尚书的话格外多啊。”

“陛会认为一个与内阁意见相背的人还可以统驭内阁吧?即便颜相与您私交甚笃,眼下政务,还请您公私分明着些,方不负陛下倚重。”

“你还真是见谁咬谁啊。”

“那也不是。其实像太师您这样的新贵,下官是有点不屑的。”齐康半分不让,硬杠秦太师,“陛下跟前,太师注意体面吧。陛下,您的决断呢?”

荣晟帝恢复平静,“太尉之事就按商议的拟旨。颜相于朝有功,不准辞官,朕还需要你的辅佐。”

颜相默然无语。

齐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总算有那么一点帝王的意思了。当面就让主政多年的首辅辞官就太不入流了,起码得有个三辞三留才能应允啊。

不过,几十年的帝王只有这点手段么?

真是一如继往的让人失望。

御前会议结束后,内阁退下。

一直在听政的大殿下留了颜相单独说话,齐康大摇大摆率先离开被史太傅唤住,史太傅平时也很看不惯齐康,此时更是问,“齐尚书,你什么意思?你是要逼颜相辞官么?”

方御史等人也都停了下来,纷纷看向齐尚书。

齐康无所谓,“是啊。”

史太傅登时气的不轻,“我们同朝多年,颜相平时待你不薄,你怎能做这种事?!”

“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工部我在礼部,我难道不能赞成颜相辞官?”齐康一阵笑,“我早想把他撵出内阁了,你们难道不知?太迟钝了吧?”

史太傅真给这无耻小人气死,“以往当你是玩笑,以往你还说想做首辅,难道也是真的?”

齐康大惊,“当然是真的了。难道我还说谎啊?不把他撵出内阁,首辅怎么能空出来呢?首辅不空出来,我如何做首辅呢?眼下有这样的好机会,难道我会错过?”

本朝立国以来,第一次有内阁大员将想做首辅的话说的这样冠冕堂皇,令人不耻。史太傅气的眼前一黑,身子一晃,若非方御史及时撑他一把,真能被齐康气晕。史太傅浑身颤抖,指着齐康大骂,“你这无耻小人,你就为这等私心便要逼退颜相。你自家照照镜子,你配么?!”

“我每天照镜子,自问容颜在诸位之上。”齐康潦草的一抱拳,“走啦。诸位,不必相送。”

“你这混账!”史太傅气的头昏脑胀,理智全无,扑过去就要给齐康一拳。齐康是有武功在身的,灵巧避过,笑着离开。

方御史抱住史太傅,劝他,“太傅大人何必与这等小人生气,不值当的。”

余者皆同仇敌忾,“就是,太傅您消消气。不然倒趁了齐尚书的意。”

其实,对于调郑镇北任太尉之事,大家心里都有些没底。

甚至,都觉着这事办的有些急了。

可郑家掌权太久也是事实,陛下不愿再受郑家钳制,给个更体面更尊贵的位置令郑镇北荣养,也不算委屈郑家。

方御史回到御史台,鲜见的将尚在帝都的程右都叫进室内,与程右都说到调任郑镇北为太尉之事,他想听听程右都的意见。

“原我想此事也不甚要紧,郑家嫡系都在帝都,陛下一句话的事,郑家纵有不愿,也要遵皇命的。”方御史浓眉深拧,“颜相从未这样激烈的反对过朝务,他最是个细密周全之人,他的意见也值得认真商榷。”

阳光从菱窗透入,方御史逆着光,正可看清程蔷在听到颜相反对时睫毛忽然震颤了一下,看来,他与程右都的感觉是一样的。

程蔷道,“大人所想是对的。如果这件事颜相强烈反对,那就应该慎之又慎的对待。据我所知,颜相的判断从未出过错。而且,颜相曾历任边郡长官,这其中包括嘉平关与辽北,他对战事的判断是值得认真对待的。

如果他要用辞官来反对,那就危险了。”

“陛下并未允颜相辞官之请。”

“他是一定会辞去首辅之位的。”程蔷与颜相既是同科亦是同僚,相交多年,对颜相的了解不在方御史之下。

程蔷面上浮现罕见的担忧之色,方御史虽刚一起声讨过齐康,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齐康意见的格外看重,“齐康也是为数不多有战功的文官,他对颜相的辞任简直欢天喜地,气死个人。”

这样的朝之大事,两人竟做出相反的判断?

室内静寂下来,只有窗外春风缓缓流动的声音。

“颜相是不会背弃身为首辅的责任的。齐康不同,齐康希望看到朝廷出错。”程蔷说出自己的推论。

方御史大惊失色,“他怎么能?!”这话戛然而止,方御史接着又说一句,“他怎么敢!”

程蔷静静的看向方御史,他们彼此都明白,这种事齐康完全做得出来。因为齐康先时效忠的人是太后,齐康与陛下并无多少君臣情分,相对的,他与公主师生情笃,世所共知。

朝廷不出错,齐康就无法推公主上位。

只有朝廷生出大乱,齐康才有可能寻觅到这样的机会。

像是一双无形之手推开迷雾中的深门,方御史豁然开朗,他全都明白了!

齐康的判断与颜相是一致的,他二人均认为杨晖不足以掌控镇北关。不同的是,颜相出于公心,宁可辞官也要反对到底。

而齐康,他要推波助澜,他要陛下筑下大错,以此在朝廷为公主打开执政的局面。

今日对陛下的附和并非出自对陛下的赞同或者忠心或者讨好,自始至终,齐康要效忠的都不是陛下。

方御史头痛欲裂,甚至连怒吼的力气都失去了,喃喃道,“这个混账东西!”

程蔷道,“大人与秦太师交好,将您的推论告知秦太师就是了。”

方御史摇头,“公主为人,我还是了解的,绝非齐康那样的逆贼。老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对女子略有些偏见。如今太后故去未久,公主病了一个多月,刚好些。何况公主与陛下父女情深,彼此从无嫌隙。我岂能去说这样的话。”

方御史恶狠狠的咬牙切齿,恨不能将齐康这样的奸臣生吞活剥,他磨着后槽牙,“只要公主不受小人蛊惑,饶他千条奸计,也休想让公主上当。”

程蔷的薄唇掠过一缕微不可察的笑影,“齐康那条狐狸可是极难对付的。我不能在帝都久留,大人小心些。”

“接下来去哪里?”

“江南。”程蔷不爱理会帝都的争权夺利,他只对本职干劲满满,“难得陛下终于能约束郑家的力量,这些年万寿宫有意无意下,郑氏子弟遍布大江南北。江南是朝廷税赋重地,郑家已是国朝第一勋贵,他们也该收敛一二了。”

这也是郑太后为人诟病之处,对娘家过于倚仗。

当初郑太后任了许多郑氏子弟到江南为官,方御史因此大怒,节制勋贵是有必要的。此事交给程蔷再合适不过,方御史道,“那江南就交给你了。”

“必不负大人所托。”

程蔷离开帝都前去见了荣晟帝,不论荣晟帝还是秦太师都对他殷殷叮嘱,信赖有加。秦太师对程蔷极是欣赏,待程蔷退下后犹对荣晟帝道,“真乃朝之栋梁。”

荣晟帝也对程蔷非常满意,既专心干活又人缘儿极差,这样的孤臣最合帝王心意。荣晟帝由衷道,“是啊。朕只盼朝中多几个程右都这样的官员。”

这也是当初为何程右都婉拒户部尚书之位,荣晟帝郑太后都默许的原因。因为程右都真的太适合御史之职了。

秦太师道,“臣想到一桩旧事,在开封时就听闻过一些公主要砍杀程右都的话。”

荣晟帝笑,“那是玩笑玩笑。”

“这一点臣要谏一谏陛下了。公主是女眷,程右都乃外臣,彼此有别,以后还是远着些。就是玩笑话,也够吓人的。”

“朕知道了。”

方御史私下劝了颜相数遭,颜相依旧上表辞官。连续三次上书辞官后,荣晟帝挽留无果,也只能随颜相去了。

颜相为官多年,于朝素有令名,荣晟帝厚待,赏赐庄园田地无数,之后,同意了颜相的辞官申请。

至此,整个朝廷为之一肃,不敢再置疑荣晟帝的政令。

独齐康在颜相辞官当日过府拜访,他大摇大摆坐在颜家正厅,摇着自己心爱的折扇,志得意满的对着一身常服的颜相发号施令,“无知庶民,还不过来给本大人见礼。”

颜相听话上前,对齐康露一个再和善不过的微笑,正当齐康心生不妙时,颜相陡然一记老拳正中齐康鼻梁。

然后,全不顾齐康眼泪鼻血流半碗,颜相长舒一口胸中郁气,一掸衣裳重新落座,温温雅雅的告诉齐康,“我想揍你很久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Copyright © 2019-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