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半，写完作业准备睡觉的成凯没等到大宝二宝，便跑过来接他们俩。
“娘，你和爹明天是不是就要走？”
见到成凯走进来，本还一脸笑容的二宝一下子紧张起来。
田苗心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愧疚再次升腾起来，她张了张嘴，‘嗯’声终是没能说出口。
“大宝、二宝该睡觉了。”邱成浩开口为田苗解围道。
“娘，我想听您讲故事，西游记您还没讲完呢？”
二宝硬着头皮问出这句话后不敢看邱成浩，而是偏头望向大宝，“大哥，你也想听对不对？”
大宝望了眼一脸严肃的邱成浩，快速望了眼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二宝的田苗后，严肃着脸转向二宝，“二宝，等娘闲的时候再给我们讲吧！”
原以为他大哥一定会支持他的，因为他门弟兄俩不止一次讨论过西游记后面的故事到底是怎样的、唐僧师徒四人又会遇到什么样妖怪的事，哪成想大哥竟然直接拆了他的台。
“好吧！”二宝瞬间垮下小脸，而后低着头默默往炕头挪。
田苗抬眼望了眼邱成浩，歉意地对他扯了扯嘴角。
“浩哥，今晚就让孩子们和我们一起睡吧！”
按理来说，上一次邱成浩已经制定了睡觉的‘制度’，她应该是支持他的，可是只有这么一个能陪陪孩子们的晚上，她实在是硬不下自己的心肠来。
邱成浩心里自然是空落落的，但是却又不想让自己的媳妇为难。
他严肃着脸望向因为田苗这句话而停下挪动、转回头满脸期待地望着他的大宝二宝，“只此一次。”
“好嘞！”二宝激动地欢呼一声，转回身快速钻回了被窝。
“谢、谢谢爹！”大宝努力克制着忍不住往上翘的嘴角，努力放慢速度慢慢往回挪。
大宝二宝留下来了，那小宝自然是不会送到崔氏那屋里去了。
成凯还立在门口等着呢，田苗让他回去的时候也顺便给崔氏说一声。
听说田苗要继续讲西游记的故事，成凯有种想留下来听的冲动，但是看到邱成浩那严肃的脸，他还是乖乖地去给崔氏传了话之后回了自己的屋。
不过他心里已经盘算好，第二天下午给大宝二宝上课时，先让他们把田苗今晚讲的故事给他讲一遍。
邱成浩打来水，田苗先给三个小的洗脸洗手洗了脚，把他们安顿着躺下后，她也快速洗漱了一下。
她睡的还是窗子边的老位置，不过她心里不再会有任何的纠结了，因为她知道，等孩子们睡熟了，某人定然会睡到自己身侧来给自己挡风。
邱成浩打水洗漱的时候，田苗已经开始给三个小家伙讲起了故事。
“今天我要给你们讲的是盘丝洞的故事，话说唐僧师徒四人——”
“娘，盘丝洞的故事已经讲过了，该下一个了。”二宝打断田苗提醒道。
“讲过了吗？”田苗愣了一瞬，而后笑着道：“看来娘已经老了，都有些犯糊涂了。”
“娘一点儿都不老，是娘太忙了。”说这话时大宝一脸的认真。
田苗本是随口打趣一句，但是听到大宝的这句话，她心中的愧疚莫名更浓了几分。
仔细想一想，似乎过完年之后这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她再没给小家伙们讲过故事了。
“好，娘的儿子说娘不老，那娘就不老。”田苗抬手揉了揉大宝的头。
“我、我，娘，还有我的头。”小宝赶紧把自己的小脑袋往田苗的手下凑。
“对，还有小宝和二宝。”
田苗两只手同时揉了揉小宝和二宝的头，然后看着三个因为她一个简单的揉头动作而一脸幸福的小家伙们，她心中的那个决定更加坚定了几分。
田苗一连问了几个故事，直到确定了一个以前没讲过的之后这才开始讲。
时间已经很晚了，在她讲了三分之一的时候，小宝先是没熬住睡了过去。
二宝是在她说‘讲完了’，和她互相道了句‘晚安’后入了眠。
大宝明明困的厉害，但是他却硬绷着眼坚持到了最后。
“娘，您困不困？”
大宝偏头望一眼就睡在他身侧的邱成浩，而后望着田苗道。
“还不困，你想和你娘说什么事吗？”田苗以为和以前一样，大宝想和她说说悄悄话呢！
但是邱成浩却灵敏地捕捉到大宝今晚似乎是有什么话要和他单独说。
“也、也没什么事！”大宝缓缓闭上眼，“我、我困了。”
邱成浩悄悄给望过来的田苗眨了眨眼，给了她一个让她先睡的暗示。
田苗看了看虽然闭上了眼，但眼皮还在不停颤动的大宝，又看了看还在使劲给她眨眼摆手示意她先睡的邱成浩，心中尽管满是疑问，但还是准备依着邱成浩的暗示先闭眼。
“我也困了，大宝，晚安，做个好梦。”话落，她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然后便熄了灯闭上了眼。
“娘，晚安，您也做个好梦。”
灯一灭，大宝便睁开了眼。
田苗非常好奇邱成浩刚才眨眼的时候指了指他自己然后又指了指大宝是什么意思，所以和大宝道了晚安之后，很快便装出了一副睡着了的架势，不仅一动不动，而且呼吸也格外的‘匀实’。
过了片刻后，大宝轻轻试探着唤了一声‘娘’，没听到田苗的应声后，他便转身悄悄靠进邱成浩的怀里，然后抬手轻轻扯了扯邱成浩身上的背心。
“爹，你睡着了吗？”
他的声音压得非常低，田苗要不是仔细听还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呢！
“没有！”邱成浩也低声应了声，而后轻轻握住了他扯着他背心的手，“大宝想和爹说什么？”
以前‘田苗’不管大宝二宝弟兄俩，每次他回家时，他们俩很喜欢和他亲近，但却也从没有过像此刻这般亲近过，此刻倚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让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以前从未有过的揉软。
这揉软不同于他心疼自己媳妇时的揉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让他无所适从的同时心中却也多了一种突然而来的酸酸甜甜。
以前，他只觉得抚养儿子长大是他的责任，而此刻他却因儿子对他的依赖而感受到了作为父亲的自豪感。
他突然间似是明白了自己的媳妇为何会因为无法陪伴儿子女儿而感觉到愧疚了，因为媳妇心里有着对孩子们浓浓的爱。
他以前不懂得爱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也从未真正去想过作为父亲，他不仅有着抚养孩子们的责任，而且也应该用心爱他们。
“爹，您能不能多干点活？”
大宝再次小声的话打断了邱成浩的思绪。
“干什么活？”
“就是你和娘出去挣钱的时候你多干点，这样娘就不会被累瘦了。”
黑暗中邱成浩脸上的神色不由滞了滞，刚才他是不是想多了，儿子偎依进自己怀里并不是因为依恋他，而是为了给他娘谋福利。
“你娘累瘦了吗？”邱成浩仔细回想过年那一阵田苗的样子，似乎自己媳妇还真瘦了不少。
他心里的那点不适立马被对媳妇的心疼给替代了，这段时间以来，尽管他努力抢着干媳妇手里的活，但是算起来媳妇还是没少干装车的活。
“嗯，自从娘开始挣钱，就越来越瘦了。”大宝的声音中似是有着浓浓的担忧，“我不想让娘和春虎的娘一样。”
“春虎的娘？”好像是邻居家的那个婆娘吧！
“嗯，春虎的娘瘦的只剩骨头了，春虎哭着告诉我别人都说他娘瘦成这样怕是熬不过来了。”
大宝的声音顿了顿，然后小心翼翼地摇了摇邱成浩握着他手的大手，“爹，您一定要看好娘，别让她再瘦了好吗？”
“好，爹答应你，以后把你娘的活都抢过来干，也逼着你娘多吃点饭。”
经儿子这么一说，邱成浩这才发现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减肥’的缘故，媳妇现在的饭量竟然还没有以前的三分之一。
“那要是娘不听你的话呢？”
刚开始减肥那一阵子，田苗回家吃饭时，没少说要少吃点减减肥的话，那时的大宝觉得自己的娘瘦了就好看了，也就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但是自从偷偷看了一眼奄奄一息躺在炕上瘦成一把骨头的春虎的娘苗氏后，他心里忍不住担心起自己的娘来，因为他听春虎的意思，他娘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就是因为累得和吃不下去饭。
“要是你娘不听话，那我就只能打她了。”
听着大宝一副小大人般很是忧愁的口气，邱成浩莫名想逗逗他。
“啊？”大宝有些着急地摇晃着邱成浩的手，“不行不行，爹您千万不能打娘。”
村子里，男人打媳妇的事并不少，有些媳妇凶的很，被自己男人一打就乖乖的了，所以以前邱成浩管不住‘田苗’的时候，大宝还偷偷想过等他长大了一定要帮着他爹把他娘收拾住，这样他爹挣的钱就不会被他娘给嚯嚯了。
可是现在自己的娘这么好，他哪里还舍得让他爹打自己的娘。
不过听邱成浩这么一说，大宝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毕竟邱成浩的脸黑下来的时候看上去还是挺凶的。
所以大宝心里暗暗决定，他得赶紧长大，万一有一天他爹真要动手打他娘，那他才能护得住他娘。
“那你说怎么办？骂恐怕不会有什么作用。”
听到邱成浩口气一松，大宝的心中也是跟着一松，然后便开始拧眉想起办法来。
“爹，要不，你哄我娘吧，哄着她听您的话。”
哄？这个主意倒是不错，邱成浩的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媳妇着实有些不听话，明明让她别抢着干活，让他来忙忙干，媳妇偏不听，每每看着她一躺下来就累得打哈欠，他就有种想打她屁/股的冲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