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乔臻好不容易说服妈妈同意她留在S市和韩斯衡一起，此时回了T市也也不敢回家,在市里随意溜达。
T市不大,乔臻先去了高中。站在校园外，隔着围栏可以看到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在校园里来去匆匆。
脑子里一晃而过的,是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一起骑车回家的背影。这样的日子，她过了整整两年。
第二站去了家附近的广场。
小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地。乔臻和顾染染曾经拿着一张不知哪来的“藏宝图”在这里寻过宝，结果除了找到几只流浪猫以外一无所获。
那时候，韩斯衡就已经喜欢跟在她后面,眼巴巴地看着她和顾染染煞有其事地对着图纸走来走去。那会儿他刚搬来这里,不喜欢说话,后来时间长了，话才多了一点,不过只限于和乔臻之间。
仔细想想,好像一直以来,她就有父母有同学有朋友,日子过得开心又平和。
可是他却只有她。
在广场的台阶上坐了好一会儿,她静静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发呆。
因为自己年纪比他大的缘故，她总有一种自己是姐姐的感觉。相对于他浓烈的、热情的表达，自己的爱意显得太过于温和。也许,确实是她表达的不够,导致他的不安全感越发的强。
她的感情是细水长流，是和风细雨，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不爱他啊。乔臻垂下眼睫，双手托腮，或许，她应该做些什么加强一下他的安全感。
临近中午，阳光紧紧变大，街边小店里的人不多，乔臻走进一家精品店，随意乱逛。
挑了个礼物准备送给韩斯衡，乔臻拿着东西去结账。刚付完钱，她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乔臻的眉头没由来一跳，接通电话：“斯衡？”
里面传来的却是完全陌生的声音，“你好，你是这个手机的家属吗？”
乔臻的心一紧，心跳立刻变得剧烈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
“这个手机的主人出了车祸，目前在第一人民医院……”手机那头的人还说了乔臻已经听不清了，脑子里全是“嗡嗡嗡”的声音。
她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急急忙忙往高铁站的方向赶。
S市第一人民医院。
病房内，站在窗前的男人挂了电话，将手机还给坐在床上的年轻男子。
打电话的人是韩父的助理莫萧，这段时间以来，韩斯衡一直跟在他后面学习公司的事情。他相当于是韩斯衡的半个老师，韩斯衡对他还是很恭敬的。
“你真是太狠了，对自己这么下得去手！”莫萧连连摇头，这个年轻人很有想法，也很聪明，他一直对公司未来的总裁很欣赏。但韩斯衡的心狠手辣还是大大出乎了莫萧的意料，因为他没想到，韩斯衡居然对自己也这么狠心。
“打了电话你就可以走了。”病床上，韩斯衡还带着病容，脑门上缠着纱布，左胳膊打着石膏。
莫萧想起他开着车撞向栏杆的场景还心有余悸，忍不住提醒：“你自己注意点，别玩过火了把自己的小命都丢了。”
“我有分寸。”韩斯衡眉心微皱。
他能控制好，知道把自己伤成什么样可以让乔臻心疼又不至于太过严重。
“你这样，我都开始忍不住同情起小姑娘来了。”莫萧“啧啧”两声，被这种人看上，真是逃都逃不掉。
韩斯衡抬眼，冷冷的眼风扫过莫萧。
“得，我走了。你在这儿慢慢等吧。”莫萧收到他眼里的警告，麻溜地收拾东西滚了。
乔臻买了最快一班回S市的高铁，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四肢发软，脸色苍白。
电话里的人没有说清楚，她已经在脑海里设想了各种可能发生的车祸场景，心里害怕极了。她不敢想，如果韩斯衡发生了什么意外，自己该怎么面对。
坐在高铁上，想着他可能发生的意外，乔臻的眼泪止不住“哗啦啦”地往下流。
她顾不上旁边的路人会怎么看她，情绪上来了只能通过眼泪宣泄出来。
她还没有把礼物送给他，还没有和他说过她爱他，还没有……还有很多的事情都没做，他一定不能有事。
他偏执的感情和变态的占有欲和生死比起来变得微不足道。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自己顺着他就好了，只要他能健康和平安。
乔臻一边擦着不停流下来的眼泪，一边在心里默默和自己说。
旁边有一对情侣看不下去了，女生递过纸巾给乔臻。
“谢谢。”乔臻抬眼，见是一对情侣，心里一酸，眼眶立刻又溢满了泪水。
“小姑娘，别伤心了。没什么是过不去的啊！”对面坐着一对年纪大的老人，两人的头发已经花白，面相十分的和蔼可亲。
刚刚说话的，是里面的老爷爷。
乔臻哭着点头。
“哎呦这姑娘哭得我都心疼了，这该是有多伤心啊！”老奶奶是个感性的人，说着说着就要抹眼泪。
“祖宗唉，您可别跟着哭啊！”老爷爷连忙拍她的肩膀。
旁边的年轻情侣看到这一幕忍俊不禁。
乔臻却是想到，如果自己老了以后，还能和韩斯衡这样该有多好。
她吸了吸鼻子，低着头，眼泪又“吧嗒吧嗒”地落下来，滴在自己的裙子上，晕开了一片深色……
乔臻哭了一路回到S市，出了站就急忙打车去医院。
按照手机里的短信，她急匆匆地走到病房门口。
站在门外，她却突然胆怯了起来，有点不敢推门而入。
她伸手抹了把眼泪，又理了理自己身上凌乱的衣衫，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推门进了去。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
病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似乎是睡着了。
乔臻怕吵醒他，连呼吸都不敢出声，静悄悄地走近他。
这个病房不算大，设施配备得很全，环境也很好。
韩斯衡静静地躺在床上，脖子以下都盖上了被子，只额头上缠了一圈纱布，有殷红色的血迹从里面隐隐透出来。
他面色苍白，一向红润的嘴唇也毫无血色。整个人显得平静又虚弱。
乔臻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他的身体一向很好，从小到大都很少生病。她从没有见过他这么病弱的样子，像小说里的病美人一样。
她站在床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韩斯衡的脸，手颤抖着伸向被子。刚想掀开一角的时候，她的手被另一只冰凉的大手猛地抓住了。
韩斯衡的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眼神带着几分迷蒙。
“臻臻？”他的唇动了动，声音有丝沙哑。
“嗯。”乔臻点头，动作太大，连带着眼泪也甩到了床上。
她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不敢做太大的动作，“你手什么怎么凉啊？”
韩斯衡的手指动了动，摸上她的脸，“别哭，我没事。”
听了这话，乔臻再也忍不住，哭得越发大声，“你吓死我了！”
她忍了一路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不完整，索性放弃说话，专注大哭起来。
韩斯衡心里一慌，挣扎着坐起来就要抱她。
乔臻看见他露出来的左手臂，眉头一皱，哭得身体都颤抖起来。
“你，你的手臂……”乔臻被他拥入怀里，不敢动作，抽泣着问。
“没事，一点小伤。”韩斯衡的右手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乔臻的脸哭得通红，鼻涕眼泪全都抹在了他蓝白条纹的病服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堪堪止住自己的哭，“怎么会出车祸了啊？”
韩斯衡抿唇，轻描淡写：“开车的时候开了小差。”
“你这样，我都不放心出去了。”
“那就不走！”他立即说，“你今天说要回T市，我怕你回去了就不要我了。”
“怎么可能啊？”乔臻立刻反驳，伸手抱住他，低头在他的耳边说了三个字。
她的声音很轻，可像是有魔力般地让韩斯衡立刻僵硬住了。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瞪大了眼睛，乌黑的眸子满是不可置信。
乔臻咬咬唇，如他所愿：“我说我爱你。”
“真，真的？”他眼眶立刻就红了，“不是哄我的？”
“不哄你，真的。”
“这是你第一次说爱我……”他的声音暗哑，脸上是克制不住的惊喜。
“是我不好。”乔臻轻声说，“那以后天天说好不好？”
他落了滴泪下来又快速擦去，良久点了点头，“好。”
他抿了抿唇，神色难耐地看着她，“臻臻，想亲。”
乔臻“嗯”了一声，小心不碰到他的手臂，将自己的唇覆在他苍白干涩的唇上，温柔地吻他……
世界上哪来这么多的完美恋人，不过你让我3分，我敬你2分，你退我让，将棱角磨合成彼此契合的形状罢了。
遇到韩斯衡，她认了。
这世界上不会有比他更爱自己的人了。哪怕这爱意过于炙热，有时烧得她难受。可她没有办法，躲不开也逃不掉。
那就这样吧，他为了自己牺牲一点，自己也为了他忍耐一下。也许一晃眼，他们就变成了白发苍苍的模样。
为了照顾韩斯衡，乔臻请了长假，几乎整天都泡在了医院。
白天照顾他的饮食，晚上留下来陪宿。反正这里什么都有，几乎相当于是一个小的公寓。
在乔臻的照料下，韩斯衡好得很快。
观察几天之后，医生同意他出院了。
韩斯衡出院那天，乔臻特意买了一束花回来插在家里的花瓶上，阳光从阳台的落地窗洒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空气中有点点灰尘在跳舞。
重新回到这里，仿佛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
韩父知道韩斯衡的手不方便，提前给两人找了司机和保姆。
保姆姓王，是一个50多岁的中年妇女。王阿姨之前一直在韩家做事，现在每天早上和晚上会过来给两人做饭和打扫卫生。
临上班的前一晚，乔臻洗好澡出来，看见韩斯衡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自己的手机，脸上意味不明。
见她出来了，他抿了抿唇，声音没有起伏地说：“秦冕给你发微信了。”
乔臻的心“咯噔”一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他说什么？”
“让你明天不要迟到。”韩斯衡面无表情的重复。
乔臻“哦”了一声，想了想说道：“那你帮我回一下吧，说‘好，谢谢’。”
她手上拿着洗好衣服，还要去阳台晾。
韩斯衡一愣，“你，你让我回？”
“怎么了吗？你不想回的话等我晾好衣服过来，我自己回吧。”乔臻不以为意，走到阳台晾衣服。
“不是。”韩斯衡低垂着眼睛，声音里有几分低落：“以前我回了你的微信，你生气了。”
乔臻晾好衣服，听到他说的话，走过来在他身边坐着，“那时候你没告诉我就擅自回了微信，我当然会不高兴啊。”
她亲了亲他的脸，“我很开心你看到他的微信没有直接删掉，而是告诉了我。”
韩斯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自然，“那我回了？”
“嗯！”乔臻看着他用右手打字，“而且现在我们的关系也不一样了啊。你是我男朋友，可以看我的手机，不要乱删就可以了。”
韩斯衡小声“哦”了一句，将手机还给乔臻。
“臻臻……”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我能控制自己。只要你一直和我在一起……”他抿唇，诚恳又可怜。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愿意为了你，做一个正常人。
乔臻微怔，随后笑着吻上他的唇，“好，一直在一起。”
第二天，韩父找来的司机送两人上班。
乔臻从车里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叮叮。两人一起往大楼方向走。
“乔臻，你这是网约车吗？”她一边看着车一边问，语气很兴奋，“你运气好好！打车能打到这么好的车！快告诉我司机怎么样，帅不帅？”
她知道乔臻男朋友的车是一辆老款的奔驰，而这辆少说也要几百万，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不帅，一个中年大叔。”乔臻如实道。
“这样啊……”叮叮的语气有些失望，随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小声覆在乔臻耳边说：“你最近请假，还不知道吧？大家都在传艾文姐要升职了！”
乔臻“啊”了一声，确实没想到，她的朋友圈没提这件事。
“艾姐马上要自己做节目导演了，以后就不归秦导管了。不知道我们这些手下人会怎么办。”叮叮望天。
“我们就还是跟着艾姐就好了啊。”
“你傻啊！”叮叮四下张望了下，“艾姐她刚独立负责一个节目，还不知道情况会怎么样呢。大家肯定都想留在秦导的手下呀！”
她努努嘴巴，伸出两只手摊平，“艾姐和秦导，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正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大楼门口，刷卡进去后，叮叮闭上了嘴，示意讨论就此结束。
上班期间，艾文集合大家开了个短会，说明了自己即将离开秦冕独立做节目的事，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没过多久，秦冕过来挨个找人谈话，询问大家的意向去留。
轮到乔臻的时候，乔臻一点没有犹豫地说自己想跟着艾文做新节目。
秦冕背靠着座椅，闻言揉了揉眉心，轻轻吐口气，“乔臻，你想想清楚，你才刚毕业，留在一个成熟的团队才是明智的选择。”
乔臻顿了顿，“我想清楚了秦导。我从大二实习开始就一直跟着艾姐，她教了我很多东西。我也很熟悉她的做事风格了，我想继续跟着她做事。”
秦冕沉沉地看着她，不说话。
乔臻低下头，躲开直视自己的目光。
“乔臻，你老实说。你这个决定是纯粹出于工作的考量吗？”他的眼神很犀利，带着审视的味道。
乔臻抬头，张了张嘴，“是，是啊。”
“确定和我、和你的男朋友没有关系？”
62、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