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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作者:wybren字数:3887更新:2022-06-18 09:14

时间进入六月, 张清河的短信来得很少, 电话倒是多一些。

周岩想起以前有次看到他在发短信, 打字的动作极慢,一个拼音一个拼音地打,坐姿也乖巧, 像坐在课堂里认真做笔记的小学生。

周岩跟他认识这么久,还没在梦里见过他。却在他短暂别离后,常常在梦里见到他。梦里的他还是一副温和的模样, 话也不多,内容都是围绕她展开。比如她今天好好吃饭了吗?工作完成了吗?他这时候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净操心些闲事。

她将那本退了色的本子带回了家。闲在家里的时候她总望着那几幅速写发呆,她在想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

每次爸爸周远出远门, 苏苒总是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驻留许久,过后长长一声叹气。

今天周六,昨晚落过一场瓢泼大雨, 划开了夏天的口子。今早起来, 东边一轮金灿灿的太阳, 阳台对面的树叶透着晶莹的光。天气大好,原本是打扫屋子的好时节,赵东阳却来了电话约她出去见面。

自从知道周岩同张清河交往之后, 他一反常态地没发怒没反对。但不再上她的住处,几次约她见面都是选择附近的咖啡馆, 他换了另一种方式来打扰她。对此周岩倒有些欣喜, 欣喜之余, 又暗暗祈盼他最好永远都不要再踏进这间屋子。

周岩拖完一遍客厅的地板,简单梳洗一番,换了身干净适合外出的衣服出门。到了约定的地点,助理打来电话。

“小姐,对不起。先生早上的会议延迟一个小时,您可以晚点出门。”

这类突发事件在以往的见面中并不少见,周岩已经习以为常,轻轻应了声,把电话挂了。

咖啡馆在三楼,电梯‘叮’的一声稳当地停在三楼。时间还早,这趟电梯只有她一个人。周岩返回一楼。

一楼是买首饰的场地,店面选择杂多。周岩随便挑了一家离得最近的首饰店,直奔戒指区。

张清河第二回跟她说起临城的房价时,连续半个月她都望着自己左手的无名指发呆,那里空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工作人员见大清早来了个顾客,赶忙笑脸相迎:“您好,有什么能为您服务?”

周岩回以一笑,手指划过玻璃柜,目光在一众迷人眼的各式各类婚戒中来回游离,她盯着它们看,问:“我想买一对婚戒,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工作人员本着销量指标的旨意,向周岩推了一堆看着高大上的对戒,一边倾情推销:“这是我们店出的最新款,上周有几对步入婚姻的伴侣们都选了这款。”

样式太潮,看着也不像是张清河会喜欢的样子。周岩笑着摇摇头,问:“有没有样式简单一点的?不要有什么装饰,尽量看着普通点的就行。”

没等工作人员接话,她挽挽鬓边的散发,别到耳后,脸上浮上一层薄薄的红色,说:“我爱人喜欢简单点的。”

工作人员表示了解,一边笑着说:“没事,我给您找找素金戒指。”一边蹲下身子,在后面的橱柜里找。

周岩等了两分钟,工作人员拿了几对素金婚戒,她一一打开摆在周岩面前,说:“您看这些符不符合你的要求,如果没看到合适的话,我再给您取。”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自己看看就行。”

这些对戒样式真的素淡,只有一个戒圈,没有任何装饰。周岩对戒指的了解甚少,她看看躺在手里的一副素净对戒,再看看橱窗里镶钻的戒指,顿时生起一股喜意。

她招手呼唤工作人员:“我要这对,”她将戒指放在盒子里递给工作人员,又说:“男女的样式都有些大。能帮我修改一下吗?尽量快点。”

“您能提供您爱人的指围大小吗?”

周岩低头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小钱包,打开内阁翻出一条红绳子:“照着这个大小做就可以。”

再比完周岩自身左手无名指的大小,她去前台付钱。签完单子,她心里涌上一层颤抖感,4位数的价格,定了她和张清河的以后。她小心翼翼地将单子收进包里,离开首饰店。

咖啡续到第二杯的时候,赵东阳到了。

他穿着白色衬衣,下身是黑色西裤,尽管他年纪越来越大,鬓边也有了白发,他走路的时候还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这么多年从没变过。

周岩厌恶他这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低头喝咖啡。

“不是让你晚点过来吗?”赵东阳落座,服务员很快拿着菜单立在身侧。

“跟她一样。”赵东阳指了指对面埋头不做声的周岩。

“好的,先生。您稍等。”服务生退下。

他们的位置位于整家咖啡店的最里处,中间还有橱窗相隔开来。说话的时候,只要声音轻点,外人是注意不到这里还坐着人。

“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这几乎是他们每次见面的开场白。周岩实在不解,他会定期查看她的生活来往,而她的人也好好地坐在他面前,这句话难道不是多此一举?

后来她也渐渐明了,大概他们确实也没什么话好说,只好以一句‘你最近过得好吗’来提醒两人时间过得是如此的快,而他们之间的羁绊在岁月的冲击下,并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周岩在心里暗暗唾弃他。

她不回话,赵东阳也不自感冷场。服务员送上咖啡后,他一手搅着咖啡,一手轻轻击打着桌面。末了,他放下汤匙,侧身取过身后的文件夹,从中拿出几张纸。

“看看吧,”他推过去。

周岩瞥了一眼,是临城北城区的房屋出售信息。只一眼,她惊慌地看向他,她就知道眼前这人不会轻易地忽略张清河的存在。

“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眼神是锋利的刀刃,她已经不知道剜他多少回了。

赵东阳慢悠悠地挽起袖子,再抽几张纸巾,沾了点水擦擦面前的桌面,做完这些,他的双肘撑在擦拭干净的桌子上,露出一丝笑:“白纸黑字印在那,你不认识字吗?”

他的笑容在周岩看来极为讽刺,她憋着气,找回先前的镇定,将纸张往他那边一推,环抱手臂往椅背上靠,别过脸道:“我不搬。”

“由不得你。”一锤定音。

“我们当初说好了,房子也是经过你允许我才搬进去的,你现在这样子是什么意思?”咖啡馆环绕着悠扬的欧美风格轻音乐,在这良好的氛围之下,他们却在争吵。

赵东阳十指相握,身体大幅度向前倾:“他进去过那个屋子,我嫌脏。”

后面这三个字点燃了周岩隐忍了这么多年的愤怒:“嫌脏?你配说后面那三个字吗?”她靠向桌子,与他之间间隔不过3个拳头,明显压低的声音淬着火,火光滋滋地投向对面此生最恨的人:“到底谁脏?不是你吗?”

赵东阳眼神流转,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眼里来回变换,终了他冰冷一笑:“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你做了那样的事,我该怎么看待你?还将你待做叔叔吗?你配吗?”周岩揪着手指,血色尽失,她重复着那三个字:“你配吗?”

赵东阳,你不配。

“配不配还要在你看完接下来的资料才说了算。”他又从身后的公文包中取出一个档案袋,递到周岩面前:“你说你找个什么人不好,偏偏要找一个犯了事的。一个大好青年哪里不能呆,难怪要窝在一家小超市过一生。”

短暂十几分钟的时间,周岩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终于在赵东阳拿出一沓材料后,砸在地上碎成了片。

“你动不动查别人资料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周岩低头看档案袋的几个大字,‘张清河’。她抬手轻缓抚过那三个字,动作温柔,像是在抚摸她的爱人。

“你不看看?”

“你是不是以为拿这个给我看,我就会离开他?”

“你图他什么?他图你什么?”

“不用你管,你也不会明白。”

赵东阳搅着咖啡,抬眼向她望去:“你什么时候说话能温柔点?”

见她不语,他又问:“他了解你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搬家,”赵东阳松开汤匙,颓丧地靠向椅背,伸手从裤兜摸出烟和打火机。要点燃的时候,忽然想到对面的人不喜欢烟味。看,不一起生活,有些习惯他已经慢慢忘却,时间啊,真是最狠的刽子手。

“我的要求很简单,搬家。这次地点你来选。”

周岩将档案袋放进包包,起身要走,“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事。”

“家?”赵东阳试图抓住她的手,偏偏她快速躲开,不让他触碰。

她一如既往地厌恶他,从没变过。或者厌恶感与日俱增。

“我希望你看完那份档案能给我一个答案。”

家里靠山,在夏天的一个好处就是屋子偏凉。

周岩一回到家便跑到盥洗室,拧开水龙头,掬了几捧水扑打脸颊。尽管如此,还是冲刷不净那源源不断的泪水。

一切该从哪里说起?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站了好一会,顺过架子上的毛巾擦擦脸和手,走出浴室。捞过玄关鞋柜上的包包,快步走向书房,砰的一声将自己关在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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