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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微红)

作者:绿药字数:5637更新:2022-10-16 12:03

“等等!”五皇子脸上前一刻的怡然散尽, 浮现几分紧张。他问:“她为什么在赫延王府?她和赫延王什么关系?”

“她是赫延王三弟媳的外甥女。”小太监禀话。

“哦。”五皇子眉宇间重新有了嚣张,“这关系,相当于没有关系。”

话是这么说, 五皇子却不由想起那日在赫延王府时,封岌扔过来的茶盏。虽他当时醉醺醺, 现在回忆起,能仍清晰感受到手中剑被震开时的疼痛。五皇子的手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小太监不明所以, 小心翼翼请教:“还去请人吗?”

五皇子重新将目光落向寒酥,她已经不在刚刚静立的地方, 身影消失在了人群里。

他倒要看看程家选了个什么货色来顶替自己家的倒霉闺女。

三公主、四公主和昭礼县主去了别处闲坐。刚刚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小娘子们也都各自散开,去与旁人再打招呼互相结识。

寒酥和程望舒刚回到程家大夫人身边, 五皇子身边的小太监躬身穿过人群, 走到程家的宴桌前,笑着说:“寒家娘子, 五殿下召您过去一趟。”

寒酥讶然。五皇子为什么要召见她?难道是因为当日在衔山阁的事情?隔着热闹的人群,寒酥疑惑地望向立在远处甬路上的五皇子。

程家大夫人目光浮现一抹异色,赶忙说:“快去,别让殿下久等。”

寒酥狐疑地望了一眼舅母不太自然的脸色。皇子之命不能不从, 寒酥起身离席,跟着小太监穿过一张张宴桌。

程望舒看着寒酥离去的背影, 拧巴着眉头。她凑到母亲耳边, 忍不住低声问:“母亲,可不可以谁也不嫁给那个坏皇子?”

程家大夫人脸色顿变,冷声:“住口!”

程望舒重新坐好,闷闷不乐地望向寒酥朝五皇子走去的身影。

五皇子立在甬路边, 手里慢悠悠地把玩着一枚玉环。他看着寒酥穿过人群款步走来。明明一身素雅装扮,五皇子却品出了几分劈开红尘步步生莲来相就的仙子意味。

不知不觉, 他手中旋转玉环的动作停下来。

寒酥适时走到五皇子面前,福了福身:“殿下万安。”

五皇子回过神来,问:“叫什么?”

“寒酥。”五皇子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把玩玉环的手又开始慢悠悠地捻起。

一个小太监脚步匆匆从远处过来,凑到五皇子耳边嘀咕了两声。五皇子脸色微变,皱起的眉头浮起几分烦躁。他转身欲走,临走前指了指寒酥:“午宴后到丹霄殿来找我。”

寒酥福身立在一侧,恭送五皇子离去。她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沉默地转身回席,一边走一边思忖。

迎面遇上昭礼县主和另外几位脸生的小娘子。寒酥福身问好,昭礼县主随口将身边两位小娘子介绍给寒酥。三两句闲谈之后,那几位小娘子去了别处。昭礼县主迟疑了一下,问:“静荷最近可还好?”

“遇到风寒,正病着。”寒酥上次登门贺寿,得知表姐病得厉害不能下床,根本没见到人。

昭礼县主叹了口气,道:“这是因为亲事气病了,也是无奈。”

寒酥心里顿时警惕起来,试探着开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昭礼县主无奈地点点头,道:“说不定五殿下能收收心呢,这也知道过来关怀几句了。”

寒酥心头微跳,转瞬间猜到了程静荷正在议亲的人,是五皇子。怪不得昭礼县主突然和她提起程静荷。因为昭礼县主看见五皇子召见她,昭礼县主以为五皇子召她过去是询问程静荷相关的事情……

寒酥重新回席坐下,程家大夫人关切地望过来:“五殿下召你什么事情?”

寒酥探出舅母眼中的打探和紧张,她温柔笑着:“尚未来得及说话,五殿下因旁的要事走了。”

“哦哦。”程家大夫人点头,“皇家人可得好好敬着,不可得罪。”

她抬眸,望向枝头。枝头那一撮积雪慢慢融化,融进红梅花蕊之中时,一阵风吹来,挨过寒雪的红梅轻易地被连根拔起,打着旋儿地飘落,消失在寒酥的视线里。

坠茵落溷,也不知将是怎样的机遇。

耳畔的喧嚣热闹声渐远,寒酥缓缓垂眸。她想,她已经猜到程家突然急切想要她搬回去的原因了。

五皇子匆匆离去,是因为小太监过来禀告,皇后动怒,责罚了许多人。

他赶到朝凤宫时,朝凤宫一片安静,完全没有小年的喜乐。他迈步进去,看见跪了一地的宫人。而皇后坐在上首,脸上怒意浓重。

宫中几位皇子唯太子和五皇子是皇后所出。与太子相比,五皇子又更孝顺些,时常将母后的喜怒记挂在心上。

皇后一言不发。五皇子看向一旁的嬷嬷。嬷嬷禀话:“今天一早,汪贵妃被封了皇贵妃。”

五皇子了然。原是后宫的争宠。汪贵妃受宠到五皇子也有耳闻,如今又被封仅次皇后之下的皇贵妃,怪不得母后动怒。

“母后消消气。何必因这样的小事动怒,您才是大荆尊贵的皇后,地位不可动摇。”

“当然!”皇后怒言,“当年要不是我父亲出兵帮他,他怎么回京登基?”

向来顺着皇后的五皇子,却没接这话。

当年夺嫡,她的父亲出兵出钱出权相帮当今圣上。这虽是事实,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帝王尊威,不该再旧事重提。

半晌,皇后叹了口气,没好气地抱怨:“后宫让人心烦,在外也无帝王之威!那赫延王早已功高盖主,他是一点没警觉!也不怕那莽夫反了!等北齐被灭,赫延王立马成了贼子挥兵而上,他可能应对?不能!”

皇后又抱怨了许多,五皇子在一旁安慰着。

而被皇后抱怨了大半个上午的圣上,此时正满面笑意地在殿内召见封岌。封岌进宫的一切礼数,早些年就被圣上免去。此时二人对坐品茗,并不像君臣。

“这些年年节时,你总不在京中。今年难得在家,要多修养一番才是。”圣上笑着倒一杯茶水自饮,“守岁时,嘉屹也进宫来吧。”

封岌却拒绝:“除夕守岁是一家人相聚之时。陛下在宫中其乐融融,臣一外人实不该添乱。”

圣上欲言又止,片刻后改了主意。他点头:“也是。这些年你与家人聚少离多,也该和家人相聚。”

将要开宴时,太子几位皇子前来请圣上。封岌亦与陛下同行,往鸾阙园去。

路上,长舟寻了个机会找到封岌,低声禀告五皇子私见了寒酥之事。

封岌回头瞥了一眼五皇子。

——他与陛下同行,几位皇子都在其后。

皇家众人到了鸾阙园,热闹的鸾阙园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交谈,起身相候。待圣上入了座,又皆跪地行礼问安。

圣上今日心情不错,摆摆手,让所有人起身,又和善地说了几句让众人今日不要拘着礼数之言。

圣上坐在上首的明晃龙椅之上。两侧座位,封岌居其左,太子居其右。然后是其他几位皇子,和皇亲国戚。

至于皇后则和宫妃坐在旁边的另一张宴桌之上。皇后瞥一眼身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汪皇贵妃,压下眼里的厌恶。汪皇贵妃早有封号,只是皇后极其憎恶她,以前唤她汪才人、汪贵人、汪婕妤、汪妃……现在倒是不用唤她封号了,连汪姓也不需要,人家被称皇贵妃了!

皇后再望一眼满桌的佳丽,心里更堵。

——当年她一见钟情非君不嫁的璞玉皇子,如今成了普通的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人。

宫婢鱼贯而入,为每张宴桌送上精致佳肴与美酒。早已排练了许多次的节目按照秩序一个个登台表演。

上首帝王笑谈,尝着佳肴佳酿,又有歌舞可赏,整个鸾阙园一片欣然。

乔公公细着嗓子禀话:“接下里的节目可是咱们昭礼县主亲自献上。”

乔公公颇有深意地望向封岌。

一身华服的昭礼县主并未登上刚刚舞姬们起舞的圆台,而是坐在另一侧的雅亭里。浅红的轻纱幔帐垂落相遮,映出她纤细婀娜的身影。

她将手压在古琴上,一道很轻的嗡音从她指下滑出。她轻轻舒出一口气,纤指轻抬,于琴弦间拨转。前音之后,她清丽的嗓音从雅亭里传出。她好像没有太多的唱功技巧,又好像唱功太优,让人听不出技巧。整个鸾阙园一片安静,所有人都静静聆听。

曲子明快,唱词也轻松。由她清丽的少女嗓音唱出,一时间一幅鸟语花香的山间漫漫景象浮现在众人眼前。

一曲终了,鸾阙园的众人还久久沉浸在那一片桃蹊柳陌的生机盎然里。

昭礼县主起身,朝着封岌的座位福了福身。

“昭礼幼时生活于边地,时常听父母询问北齐人到了哪里,他们也经常紧张地派人时刻警备。父母也从不准我出门,我的天地只有方方正正的庭院。后来北齐人被驱离,再也不用担惊受怕。我才能出门,原来外面的山河那样壮丽,野花比精心饲养的名卉还要芬芳。一曲《四时景》献给将军。”

封岌笑笑,随口道:“曲子不错。县主有心。”

又陆续有人附和昭礼县主的话,表达对封岌的崇敬。封岌并不谦虚,对所有的恩谢,尽数全收。

太子忽然笑着打趣:“昭礼确实有心,知道封将军最近喜欢谁的词曲。”

昭礼大大方方地回话:“献给将军的曲目,自然要精心挑选,才能表达谢意。”

二皇子不通音律。他好奇问:“什么曲子?将军又喜欢谁的词?”

自然不需要封岌开口解释,太子也无需多言。自有文臣向他解释这首《四时景》是谁写的词曲。

“说起来这词写得确实不错。之前随封将军去吟艺楼时,听过那位词人写过的几首词,皆有飘零悲怆之意。没想到他还写过这样一首轻快明丽之词。不错。”太子道。

“哦?也是那个人写的?”封岌状若随意地随口一说,好像并不知晓。

可他的视线却越过众人,远远望了寒酥一眼。他自然知道这首《四时景》是她写的。

这首《四时景》是她写过的所有词中,唯一一首明快之作,所以才会被昭礼县主选中在今日这样的场合献唱。

封岌轻转着手中小巧的茶盏。他知道这首词,写的是她的家乡。

寒酥坐在席间,偶能听见周围的人谈论昭礼县主献唱的那首《四时景》,她们在夸昭礼县主的嗓音真好听,也会夸那首歌谣词曲皆佳。

若是往常,寒酥听见夸赞,心中必然欢喜。只是此时她心里被其他事情牵绊。

“午宴后到丹霄殿来找我。”五皇子的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她耳畔。她对于五皇子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只粗略听说过是个好色又无能之人。这里是皇宫,皇子召见,她无法不去。

午宴将尽,上首的皇家人也都离席而去。封岌亦起身离席。晚上还有更热闹的宴席,他们或去他处小聚,或于雅室午休。

寒酥望着五皇子身边的小太监朝她走过来,心中不由一沉。

可是长舟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小太监身前几步先走到寒酥面前:“表姑娘,将军请您过去一趟。”

被捷足先登的小太监一愣,驻足。

宴桌周围之众探究的目光望过来。

程家大夫人的目光几经变换,程望舒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之感。

寒酥起身,在宴桌间众人打量的目光下,随长舟往丹霄殿去。

丹霄殿正是皇家人午休之地,封岌这个外人也被安置在那里午憩。

几位皇子于丹霄殿院中详谈,远远看见寒酥穿过抄手游廊,走进封岌的房间。

五皇子一愣,继而皱眉。

寒酥迈进房中,长舟在她身后关了房门,守在门外。

屋内温暖如春,封岌褪下外衣,宽松玄色中衣裹着他宽阔的胸膛。他立在窗下高足桌旁,正掀开博山炉的盖子,拿着镊子弄断里面的香料。

屋内太香,他不喜。

他未抬头,随口问:“怎么招惹了五皇子?”

寒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只是心里有猜测而已,猜测之事怎敢轻易宣之于口。

香料已熄,封岌将盖子置回,这才抬眼望向立在门口的寒酥。他问:“寒酥,需要我帮忙吗?”

寒酥望过来的目光似有略湿的雾气,可她不说话,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封岌循序渐诱:“只要你一句话。只要我一句话。”

寒酥清明的眸中浮现几不可见的犹豫。她檀口微张,最终又轻轻抿了唇,将目光也移开。

封岌笑了。

真倔。

“过来帮我换药。”他说,“当程雪意的谢礼。”

寒酥微怔,这次很快朝他走过去。她走到封岌面前,垂着眸,帮他解衣,中衣被褪下来,露出他结实健硕又遍布新旧伤疤的胸膛。

寒酥解开封岌腰间的纱布,略弯腰,手臂绕过他腰身扯纱布,几乎环抱着他。纱布绕过他后腰时,突然从她手中滑落,寒酥下意识伸手去探,本就近的距离更拉近,她撞上他胸膛,唇角擦过一抹微凸。寒酥微怔,霎时向后退。

她唇微抿,靥微红。

封岌轻咳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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