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目, 五
深夜是最容易激发出暧昧，也最容易失守的时候。
程卿不得不看向周竞, 他那副成竹在胸的自信模样似乎已经确认了她的回答。
“我……”她回想起了曾经攻略周竞的时候, 也是这样的问题，而且他总喜欢用这种格外宠溺的音调喊她“兔子”。
周竞还在不动声色地试探她，“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吗？”
她唇角扯了下。
如果说看不出面前这个男人对她的好感, 那绝对是假的，程卿甚至恍惚间产生了一种自己“被攻略”的错觉。
只不过她当时追求周竞, 眼底大概没多少热情……
女孩喜欢发呆，又或者说她只是单纯的有心事不愿意说出来。
这不禁让周竞想起曾经陪她去迪士尼的那次。
好不容易甩开了她的班长，两个人单独相处，周竞本以为可以跟女孩毫无顾忌的聊天，却发现她仿佛更喜欢安静的坐着。
他坐在身旁陪她，甚至愚蠢到一个字一个字的在读着迪士尼的游客手册逗她，想让她开心。
这么枯燥这么单调的事情，是周竞曾经不屑一顾的。
他的头脑决定了他更喜欢具有冒险, 挑战性的事情。
只因为身边有个叫做程卿的女孩，周竞甘之如饴。
她会微微抬起眼, 然后笑一笑，那一刻起，他便意识到，自己非她不可了。
程卿也在他难得愣神的时候轻轻地回答他：“就在不久之前。”
周竞不等她反应过来，追问道：“和你男朋友？是谁？”
程卿有点费解。
就算是一见钟情，他会不会太快了点？
周竞明明应该没有之前的记忆才对, 为什么他会给她处处熟悉的感觉？
程卿的目光也开始变得警惕起来。
而且, 他居然刚见面就喊她“兔子……”这也太诡异了。
她看着周竞, 若有所思。
见女孩那副直勾勾的模样, 周竞眼眸一眯，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让她起了疑心，半晌，他盯着她的眼睛，平静地开口：“抱歉，我以为你应该跟秦肆在交往才对。”
“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周竞低沉的嗓音缓缓散开：“你们是，朋友？”
程卿点头。
周竞心中的酸泡泡仿佛一戳就破。
她怎么还是懵懵懂懂，对秦肆半点提防也没有，这么信任他？
……再怎么酸楚，周竞也得承认，秦肆花了整整五年，才走到了她的“朋友”这一步，而他还要多努力，才能让她不要这么警惕呢？
自己没有秦肆那么细心，甚至也没他体贴和有趣，周竞敢打赌，程卿宁愿陪秦肆一起玩独立游戏，也不愿意听他聊关于他世界级的科研项目。
这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与秦肆间性格的巨大差距。
“周竞，你叫我兔子？为什么？”
她轻轻的试探着，想要确定周竞是否保留记忆，这样的话……她一定要从这里搬出去，离他远远的。
面前的男人勾唇：“没什么，是秦肆说你很喜欢兔子玩偶，几乎把星黛露和朱迪兔都买了，所以我想你应该叫做兔子吧，对不对。”
“你、你们怎么还聊这个……”程卿转过身，好像在埋怨秦肆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周竞回答的自然极了，看她的眼神也马上恢复了从容。
难道是她想多了？程卿不由得又看了眼窗外，黑沉沉的乌云仍旧没有散开，但客厅里的电子挂钟提醒着她该去睡觉了。
她说：“好啦，你也早点睡吧，我去房间里拿厚点的被子给你，谢谢你陪我玩了这么久。”
好不容易有点睡意，程卿可不想再这么玩下去了，至于周竞眼底的好感，她想当做不知道。
眼看着她细嫩的手指已经抚上了门框，周竞站在她的身后开口。
“秦肆喜欢你，我也是一样，程卿，可以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吗？”
她只停顿了几秒，耳畔那缕乌软干净的黑发滑落，甚至只是背对他。她轻轻开口：“……你说的这句话，我就当是梦里听到的，明天起来我就完全都忘了。”
说完，她才转过身狡黠地朝他眨眼。
很纯情，也很美，但又有些坏，还是那只偶尔喜欢捉弄他的兔子。
周竞看着紧闭的房门，哑然失笑。
他暂时放弃了追上去的想法。
因为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尊重女孩的意愿，是他的第一门功课。只有这门功课拿到满分，才有继续接触她的机会。
……
天气阴沉着，持续到了第二日。
周竞在沙发上仰躺着，已经醒了。
大学四年间持续不断在实验室连轴转，让他这个自小富养着的大少爷都习惯了在这样沙发上睡觉了，打小培养的晨跑习惯又给了他上了牢牢的生物钟。
房门开合声让他马上循声看过去。
秦肆打扮的格外好看，条纹拼接的衬衫，休闲的裤子，经过打理的刘海让他看起来仿佛是阳光本身一般，张扬又不猖狂，浓烈的个人色彩。
“周哥，起了没？”秦肆过来拍了拍他肩膀。
“醒了。你怎么起这么早，我记得你们不是放假吗。”
“那也要起来给程程做早饭啊。”秦肆说的随意，“她早上起来总喜欢偷懒，得把早饭提前准备好，要不她就偷懒睡到中午了。”
“你还真了解她。”周竞将搁在桌上的黑色的手表拿起，重新戴回手腕。
他发现秦肆又穿上外套，好奇问道：“要出门？”
秦肆蹲在地上系鞋带，“嗯，我要去早市。”
“买东西？打电话让人送过来不就好了。”周竞抱着肩。
秦肆没好气：“不好意思，程程喜欢吃的早茶根本不送好吗？必须要去排队，我不跟你说这么多了，要不然又得等好久。”
“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周竞马上做好了决定，走进秦肆的房间。
简单洗漱后，他甚至还从秦肆的衣帽间找了件风格差不多的T恤和外套穿在了身上。
秦肆去地下停车场开了车带他去附近的早市。
这会儿不过才六点多，整个城市难得的安静，一条路上甚至见不到车辆，直到快到市场附近，往来的车辆和人才多了起来。
秦肆对这片似乎很熟悉，几个拐弯就来到其中一家小巷子内，里面已经排满了人。
“下车吧，周哥。”秦肆回头看向他。
周竞挑了挑眉：“我好像忽然知道了你的目的，想让我知难而退？”
“你不是想追程程吗？别光嘴上说没动作嘛，这家店是程程和她男朋友最喜欢来的一家，你先在这里排队买一份回去给她，知道她喜欢的口味吗？”
秦肆问的理直气壮。
周竞哑然。
他知道程卿在窗上喜欢什么姿势。
也知道她艾草时候喜欢和能接受的频率，甚至连帮她（）的时候都知道哪里会让她哭出来。
越说越像是只约炮不走心了……难道他在她心中真的只是这样的形象，所以她抛弃他也格外的快吗？
看着周竞垂眸，举棋不定的模样，秦肆大发慈悲：“周竞，给你个提示吧，程程吃不了太辣的，但是她呢，又很喜欢吃辣。”
明显是不信任周竞，等着他一会儿在女孩面前出丑。
仿佛得意洋洋，一派幼稚模样。
周竞下了车，排在了队伍最后。
就像是秦肆说的那样，这里和他的认知几乎是两个极端。
吵闹，又很拥挤，时间只不过短短十几分钟，他被大叔和阿姨前后堵着，耳边又是些聊天的声音，让周竞头疼不已。
好不容易排队轮到了他。
“要什么？”店员询问着。
周竞抬头看了眼门外挂着的菜单，目光在所有菜品上扫视了一圈，谨慎起见，他随口问了一句：“不辣的都帮我装一份，带走。”
“你确定？”店员来回看了看他，原本想提醒他有些东西带回去不好吃，光是他腕上那块表就知道他是个富二代，这句话又塞进了肚子里。
没一会儿，十几个餐盒被装在袋子里递给了周竞。
秦肆也来了。
他停好车后，就在立交桥车里后顺道去了趟菜市场，这才慢悠悠又绕道来到了这家早茶店。
他仿佛跟店员关系很好，刚打了个招呼店员便热情地开口：“还是之前的蒸凤爪和虾饺皇？”
“对，麻烦啦~再来一份咖喱金钱肚~”
秦肆看到了周竞，挑眉。
回到车前，他才转过身，收起了原本略显得玩世不恭的笑容。
“周竞，你买那么多考虑过她吃得完吗？”秦肆很严肃：“你跟那些见色起意的人压根没有任何区别，你根本不了解她！也没有跟她相处过，就想追她？”
砰——！
力道很重的一拳砸在了周竞的脸上，好在他及时避开，但侧脸还是被指骨划出暗红色的痕迹。
周竞知道，秦肆刚才那副得意的好像要去女孩面前炫耀的幼稚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他从头到尾就没信任过自己对程卿的好感，始终很警惕。
秦肆冷沉着神色，甩了甩拳：“你如果只是这个暑假回来无聊，想找人陪你上-床的话，你最好放过她，否则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周竞开口：“秦肆，我说过，我们的缘分……总之，我找不到任何科学的办法向你解释。”
他前进一步：“但是我向你保证，我愿意从头开始，我也绝不是你口中说的那种人。”
秦肆看着他的神色，别开眼。
……另一侧，公寓内。
程卿还在房间的床上躺着，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她慢吞吞的起身，本以为是昨晚借住在家里的周竞，她连可视电话都没接，直接就按下了电梯。
门打开，率先让程卿察觉到不同的，还是那股淡淡的清新的皂香。
视线所及之处，才是少年那挺直又高挑的身形，白皙的皮肤，冷淡好看的容貌。
“小衡，你怎么来了？”
“我做了早餐，程程。”陆元衡抬手拎着保温饭盒：“知道你今天不上班，所以想来找你。”
“你才刚回来啊，时差都没调整好就帮我做饭了。”程卿被自己贴心又温柔的男朋友感动的不行，马上先抱紧了他。
几乎是在她抱住的同时，陆元衡也马上伸出手，将她牢牢地抱入怀里。
她从来不知道，真正想她到彻夜难眠的只有自己。
陆元衡最后的记忆，是停留在叶临和叶霁深夜回到叶宅那一晚。
叶临风度全失，他提着司机的衣领，声音似乎也不复曾经的优雅：“你在说什么？”
“大少爷……那个，程小姐出了车祸，夫人说她在医院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
陆元衡不敢相信这一切。
她明明下午还在自己的怀里，晚上就出了意外。他浑浑噩噩的回到了房间，呆坐在电脑前，铺天盖地的新闻都在提醒着机场那条公路发生重大车祸的事实。
再接着，陆元衡忘了发生了什么，一切都仿佛像是个梦境那样，他再次醒了过来，回到了两个月前高考结束后不久的那天晚上。
没有去叶家做兼职，也没有发生所有的事情，陆元衡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自己和程卿第一次相遇的店里等她。
只是，她没有来。
不仅如此，叶家也没有再对外招过陪伴少爷的佣人。
陆元衡几乎是每天打工结束，都会在门外默默的等待，希望能够看到女孩。
就这样一直到暑假结束，他放弃了老师推荐的国防大学，选择了清大。
他穿的很简单，清爽又干净，和本人冷淡的性格如出一辙，刚入学就十分有人气。
开学当天，陆元衡因为受不了总是向他搭讪的人，独自去了清大附近的五道口，也就是在坐公交车回来的路上，他在车上碰到了女孩。
她坐在后排的位置，玻璃隐约可以倒映出那张漂亮又纯情的脸颊，细腻白皙的皮肤，柔美精致的五官，低垂着眉眼，黑色的长发在腰间微微卷曲，哪怕身上只是最简单不过的衬衫和牛仔裤，也妩媚的惊人。
她那么漂亮，车上有无数的男生在看她，她乌黑的瞳仁轻轻看过来，然后轻轻落下。
嫣红的唇.瓣仿佛只要开口说一句话，就能让人为之做任何事。
她显然对他没印象，从公交车上下来就要往学校走，陆元衡跟在她身后，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去搭话，又怕打扰她，但又担心这次错过她，就在这时，有个学校教授的孩子正巧骑着车冲过来。
陆元衡马上过去抱住她。
受到惊吓的女孩在他怀里抬起头，带着劫后余生的惊讶。
总之，他们就这样恋爱了。
也是那一刻，陆元衡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不能再让她受伤……
“你表情怎么变得这么凝重啊，想到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程卿纤长细瘦的手指在他脸颊触碰着，尤其是他紧皱的眉头，也被她的手抚平。
“嗯……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还有你答应和我交往。”
陆元衡面对她，从来不会撒谎的。
程卿莞尔：“这么久的事情，为什么今天忽然想起来了？我饿了，我们先吃饭吧。”
她笑的十分可爱，唇角无法克制地上扬。
陆元衡在挣扎中深深叹了口气：“我怕你被人抢走，让我多抱一会儿。”
程卿不明就里，但还是乖乖的在原地仍由他抱着，又过了会，陆元衡松开了她，走入了公寓内。
程卿去洗漱了下，换了另外一身居家穿的裙子，又拿了个兔子发箍把头发撩上去，露出了清丽漂亮的脸，这才走到餐桌旁准备吃早饭。
陆元衡带来的是她最喜欢的虾饺，尤其是他厨艺格外出色，虾饺外皮薄而透明，里面的馅料隐约可见，程卿光是看着都觉得食欲大开，马上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她嘴巴小，吃饭的时候又格外慢，陆元衡就坐在一旁陪着她，仿佛光是看她吃东西，都是最幸福的事情。
趁着程卿吃饭的时间，陆元衡索性把家里整个打扫了个遍，她在卧室工作台上的数位笔放好，收纳盒里的彩笔也根据颜色深浅摆放整齐，电脑擦拭的一尘不染。
给公寓内的植物浇了水，又把程卿平时喜欢放在沙发上的毛毯收拢。
陆元衡看着沙发上落下的水杯，轻轻皱眉。
家里来了陌生人，还是个男人，希望只是秦肆的朋友。
他刚把程卿房间里的衣服叠好，就听到了门外的手机铃声。
程卿还在喝汤，慢吞吞地接起。
“喂？”
“卿卿，你在公寓？”
“爸爸？怎么了？”程卿贴近话筒，“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啊，我和小衡吃完午饭晚上过去看你。”
“卿卿，爸爸有事想跟你商量。”
停顿了好几秒，程父才在电话那端开口：“你叶阿姨……今晚邀请我们回家吃饭。”
“我不会去的。”程卿心脏跳动的速度也变快了许多：“我们都离开家里这么久了？她怎么忽然又找我们？”
她气的挂断了电话。
稍微冷静了下来，程卿深吸口气。
这些年，程父原本就温和的性格里似乎又多了些沉默，为了带她离开叶家，他变得愈发沉默寡言，程卿不难想象是他又受到了什么威胁，甚至是和自己有关，否则他不会打这个电话。
程卿又拨了回去，低声问道：“爸爸……怎么了？为什么叶阿姨忽然又让我们回去啊。”
“卿卿，叶临要订婚了。”程父语气低沉，“叶阿姨说，他毕竟也是你的哥哥，而且未来他结婚也还需要你做他的伴娘，所以希望我们回家吃饭，刚好也可以见一见要嫁给叶临的那个女孩。”
“爸爸，是叶阿姨跟你说了什么？”
“……好了，卿卿，没有的事，你不要多想，也别告诉小陆。”
“你不说我怎么能放心呢？”程卿用着哀求的口气说着：“爸爸，告诉我吧。”
程父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把实情说了出来。
叶母来学校找过他几次，都希望他可以让程卿回家。
双生子出国后，他们成长的速度远超过叶母的想象，不仅连续跳级，在二十岁的时候二人就分别和同学创立了个人的公司，发展速度极快，短短几年间已经是行业内的翘楚。
叶母很满意，但很快，他们成长惊人，却也渐渐逃离她的掌控，这让叶母有种不安感。
她想起了被自己曾当做女儿培养过的程卿，还有始终让她旧情难忘的程父。
叶母甚至考虑把她嫁给叶霁，而叶临则是迎娶另外一个她满意的乖巧听话的大小姐，这样既能让程父名正言顺留在身边，也可以把儿子们掌握在手心中。
程父自然不会同意，可叶母强势又凌厉，几乎是在同天晚上，程父正在负责的学术项目被迫停止，原本计划开展的讲座也被对方学校退回。
不仅如此，她还“提醒”着程父，只要她开口，程卿和陆元衡也别想好过。
……他们自始至终就从未逃离过叶家。
叶母“大发慈悲”把她和爸爸放走，就好像是那种把宠物寄养在别人家一样，他们毫无尊严和地位，她只要想要，就会毫不犹豫的再把他们接回去。
程父几乎哽咽，程卿唇间轻轻哦了声，她音调温柔的安慰着：“爸爸……那我们就回去好了。”
“卿卿？”
“没关系，只要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叶阿姨很快就会腻了。”程卿侧过脸，笑了笑：“她什么时候接我们回家？”
叶宅。
阳光透过落地窗，在走廊的地板上落下温和的光芒，宽敞而明亮的别墅仍旧是古典式的布置，奢华，美丽。
叶临不紧不慢的走向了那间令他无比熟悉的房间，在日光下格外精致冷白的手指落在门上。
他慢慢地笑了，眼神里浸着十足的占-有-欲，俊美的面容看起来充满了魅力。
这个房间自从女孩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动过。
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淡淡的玫瑰味的香气。
“卿卿，你跑不掉的。”叶临眼睫微微垂下，拿起了在梳妆台上女孩的照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