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么说实在是太不靠谱了。”沈景明看着沉默的纪一轻笑了笑，颇为体贴地说，“我回去拟个协议，我们中午再商量如何？”
说到最后，沈景明又笑起来，两只眼睛弯成月牙一般：“我想纪先生应该不会拒绝和我再见面吧？我就先告辞了。”
纪一轻没回答，沈景明自顾自地饮尽咖啡站起来，把杯子扔进垃圾桶走到门口，手刚搭上门把纪一轻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介意我带个人吗？”
“当然不。”沈景明回头耸了耸肩，“十二点‘饕餮’见，我请客。”
纪一轻又坐了两分钟，掏出手机来打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那头才接起来，含混不清的睡糊音：“喂？”
“二狗子，还没起来？”纪一轻放松地把两条腿舒展开来，“十点了。”
“大侄子……”电话那头十分不满，“今天好不容易休息，我昨天加班加到晚上十点，干什么……”说着声音渐小，有再睡过去的趋势，纪一轻赶紧截住：“别睡了！中午十二点在‘饕餮’，帮我个忙。”
“‘饕餮’？”电话那头一下子精神了，“乖乖，你哪来这么多钱？”
“有大佬请嘛。”纪一轻回答道，“总之你过来就是，别穿稀奇古怪的T-shirt！”
“啊？这么正式？”那头的人好像翻了个身，“不行啊，我就只有上班穿的衬衫，昨天三件一起全洗了，哪来的正式衣服？”
“我管你！”纪一轻无语，“总之给我像个人。”
纪一轻干脆地挂断了电话，他这个好友平时真是不着调。
那边欧阳尧挂了电话，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这才恋恋不舍地爬起来洗漱。他和纪一轻是铁打的交情了，纪一轻没什么朋友，或者说，就只有他这么一个真心朋友。纪一轻和欧阳尧大学一个城市，本科毕业纪一轻选择读研，欧阳尧是直接去了律师事务所实习，现在已经是业界内小有名气的青年律师了。
“大侄子又发啥神经呢……”欧阳尧对着镜子刮胡子，这“二狗子”“大侄子”的外号还得追溯到孤儿院的一条狗，每天傻乎乎的一张脸孩子们都叫它“大侄子”，欧阳尧见到了非要说这狗长得像纪一轻，被纪一轻削了一顿又被报复成为“二狗子”，这外号就这么传下来，叫了这么几年，早就习惯了。
纪一轻到的时候沈景明已经到了，挑了一个雅致的包厢，沈景明先递给他菜单：“我们吃了再谈？”
纪一轻也不客气，道了谢就接过来点了几个硬菜，又要了一壶龙井。
二人随便谈了几句，茶水刚抿到唇边，一个人就急匆匆地撞了进来：“我迟到了？堵车堵车，不好意思啊大侄……沈总？”
欧阳尧穿着件酒红色衬衫站在门口，看着含笑的沈景明不知所措。
“男朋友？”
沈景明其实知道不是，但是他突然想作弄一下，冲着纪一轻挑挑眉毛：“那我打扰了。”
欧阳尧仍旧陷在迷茫之中，感觉这诡异的气氛以为纪一轻是被这位沈总纠缠，二话不说走过来解救兄弟，一手就揽了纪一轻的腰，有点挑衅地回答道：“不好意思，我是他男朋友，我们两个感情好着呢。”
看着沈景明脸上玩味的表情纪一轻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把欧阳尧的手拂下来：“瞎说些什么？你想多了。”
欧阳尧这才讪讪地把手放下来：“什么情况啊这是？”
“总之有事。”纪一轻给欧阳尧倒了杯龙井，“等会说吧。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
酒红色的衬衫，对于欧阳尧来说，实在是太风骚了。
“这不是你不准我穿T-shirt？”欧阳尧有点委屈，“我只好把这个压箱底的货拿出来了。”
纪一轻想起来了，这是前两年欧阳尧的前女友结婚的时候他陪欧阳尧特意去买的撑场面的衣服，价值不菲，好在效果超群，婚礼结束欧阳尧就被要了好几次微信号。
想起旧事两个人都不禁发笑，看着这件衬衫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儿。
“咳咳。”沈景明轻咳了两声，“先吃饭吧？”
三个人还算愉快地吃了饭，欧阳尧对“饕餮”的菜赞不绝口：“不愧是本市最高档的中餐厅！”
吃饱喝足，沈景明拿出协议递给纪一轻：“请仔细看看吧，有什么不妥么？”
纪一轻接过来仔细看，欧阳尧在旁边只瞥了一眼就皱起眉头：“这什么东西？”
欧阳尧急凑过来，几乎是一目十行地看完协议内容，眉头皱得死紧：“纪一轻，这是什么东西？”他的手紧紧捏着杯子，声音都低沉了不少。
纪一轻还在看，没搭话。
“我出去抽根烟，二位慢慢商量。”沈景明非常贴心地站起来指了指外面，纪一轻对他抱歉地笑笑。
沈景明刚一离开包厢，欧阳尧就把那份协议拿过来拍在桌上：“纪一轻，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知道。”纪一轻回答道，有点唇干舌燥，突然也想去抽一根。
“协议结婚，你知道什么意思吗？整整三年，你都是有限制的，就算三年过了，鬼知道屁股后头还会不会跟一堆破事。”欧阳尧恨不得扯住纪一轻的领子把他按在地上清醒清醒，“就为了这点钱？”
“不少了。”纪一轻摸着口袋，没有烟。
“三年！”欧阳尧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钱是不少，三百万。
“我都考虑过了，不给钱那伙人不会罢休的。”纪一轻垂着头，眼镜挡住了他的眼睛，“闹事事小，万一牵连到你们，就不行了。”
顿了一顿，纪一轻又说：“这是个不错的交易，从各方面来讲。”
是的，从各方面，除了你自己。
欧阳尧自认真的管不住这个牛一般倔的老友，尽管他看起来温温软软的像团棉花。
“我他妈……”欧阳尧啧了一声，“随你！”
“帮我看看协议还有没有问题？”纪一轻漾起笑容，欧阳尧一只手压了过来：“笑什么笑，傻子！”
那边沈景明抽完烟估摸着他们两个大概说完了，推门进来正碰上欧阳尧臭着一张脸看协议纪一轻在旁边微笑的场景，温馨得简直让人不忍打扰。
也许他们两个还真能是一对呢？沈景明莫名其妙地想。
“沈先生。”欧阳尧突然叫了一声，沈景明一凛：“是。”
“我希望协议上可以再加一条——”欧阳尧把协议转过来对着沈景明，“沈先生不能对纪一轻做出强制性性行为。”
沈景明一愣，连忙点头：“当然，是我疏忽了。”
“大致是没问题的。”欧阳尧瞥了一眼纪一轻，哼了一声，嘟囔了一句，“别把自己给搭进去就成。”
纪一轻还是笑笑的，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一切谈妥，欧阳尧潇洒离去，沈景明开车送纪一轻回家。
沈景明一边调试着车内广播一边说：“关于结婚的事可能还要等一阵，我得先带你去那些人面前混眼熟，还要给我爷爷看看。先订婚吧，怎么样？”
纪一轻点点头。
“钱我会先转给你，那些人我也会搞定。”沈景明总是调不到清晰声音，不禁有点烦躁，话溜出来就不怎么经脑子了，“你就乖乖等结婚吧。”
说完这句话沈景明马上意识到不对，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纪一轻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电台声音却突然大而清晰起来：“朝阳路路况不佳，建议绕行……”
“什么？”沈景明调小声音。
“没事。”纪一轻摇摇头，“开车吧。”
车子平稳地驶出停车场，汇入街道的车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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