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坦白
纪一轻为了更好地交接皮筋微微蹲下，头也向着沈景明仰了起来，眼睛向下看着二人吸管交接的地方，上下动着想要把皮筋给接过去。
沈景明看着纪一轻这张专注的脸，心里就好像漏跳了一拍，整个胸膛都鼓噪起来，脸上的温度也起来了。
持续的单方努力让纪一轻有些吃力，他疑惑地向上看，看到了沈景明呆呆的神情。
他在干什么？
沈景明察觉到纪一轻的眼光，赶紧回神配合操纵起口中的吸管。
他不动不要紧，这一动，两根吸管瞬间错位，下滑的皮筋一下就掉到了地上。
沈景明和纪一轻都愣了一下，沈景明这回是彻底清醒了，心里又懊恼又着急，赶紧大步走回去再接了一根。
这接下来的环节都没出岔子，不过皮皮回答问题的时候没抢过另外一个小朋友，眼睁睁看着那个小朋友捧走了恐龙模型。
虽然没有得到模型，皮皮却也不生气撒泼，颇为老神在在地叹了一口气：“胜败乃兵家常事。”
纪一轻被他这一句话给逗笑了，摸了摸皮皮的脑袋，打算走之前去买个恐龙模型送给皮皮。
皮皮来动物园就是冲着这个大恐龙，这会没了奖品，对于其他的动物兴致并不怎么高，毕竟他每天看动物世界，认识的动物可比这动物园里的多多了。
逛了几个馆之后皮皮就没什么耐心了，看着时间也接近中午，两个人就带着皮皮去了动物园里的动物餐厅吃饭。
动物餐厅里多得是打着动物名号的各种套餐，价格虚高，吃的就是那么个兴趣和心情。
给皮皮点了一份恐龙套餐，纪一轻和沈景明都只要了一份三明治。两个人似乎都各怀心事，进行着机械的咀嚼，没有任何形式上的交流。
吃过饭不久皮皮就乏了，沈景明干脆打算带人回家。
沈景明开车，纪一轻和皮皮在后座，皮皮靠着纪一轻睡得迷迷糊糊的，车里面很安静，沈景明和纪一轻都很默契地没说话。
到一个路口等红绿灯，沈景明实在按耐不住心里的烦躁打开了车载音箱，悦耳的轻音乐流淌了出来。
听着轻音乐，沈景明的情绪也松弛了下来，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纪一轻，他正没什么表情地看向窗外。
不一会就回到了沈宅，纪一轻帮着沈景明把孩子给抱进了屋里，出了皮皮房间就直接往大门走，却还是被沈景明给拦了下来：“这么着急走？喝杯茶吧。”
“我还没收拾行李，明天一大早的火车，赶时间。”现在不过下午一点来钟，纪一轻这话说得丝毫不心虚。
沈景明不依不挠：“就说几句。”
纪一轻不停脚，只是往门口走，沈景明跟上来他也不阻止。纪一轻打开了门，正在关上的时候被沈景明抵住，沈景明顺势一顶就出来了，站在纪一轻旁边。
“你到底想干什么。”纪一轻实在是不想再和沈景明继续绕关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后悔了。”沈景明回答道。
纪一轻眼皮一跳。
“你能不能回来？”
纪一轻听了这话心里猛地一跳，抬头看到沈景明一脸难舍纠结的表情确实有几分可怜，只觉得造作无比：“实在感人。从来不知道沈总还有演戏的天分，我就不奉陪了。”
沈景明的声音带着些哑意：“一轻，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纪一轻嗤笑一声，推开沈景明向前走去，大步流星，头也不回。
那一个时候，沈景明是真的觉得自己混蛋。
三年时光，是他欠纪一轻的。而且在这三年里，他没有给纪一轻他应有的情分。如果说他们
之间是一个合同的关系，那么沈景明现在已经不清楚到底谁处在那个甲方的位置上。
想来也可笑，纪一轻在这里的三年，厨娘和沈老爷子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皮皮知道他最喜欢报纸的哪个版块，就连清洁阿姨都知道他喜欢人什么时候过来清扫，花匠知道他喜欢哪种颜色的月季。
他沈景明，几乎一无所知。
重复循环的日子总是让人心生厌倦，但是当你亲手推开已经习惯的生活，你又无比思念。
纪一轻待了三年，已经悄悄成了他的一个习惯
，而纪一轻的离开又让这个习惯成为了一份渴望和懊悔，如果纪一轻一直不出现，或许这份心情会随着时间慢慢没落，但纪一轻的再次出现和完全不同的态度又挑起了这种欲望。
放走的人要追回来谈何容易。
沈景明打开手机，编辑了很长一段话，给纪一轻发过去。
那个圆圈转了两转，就变成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未送达”。
沈景明这才想起来，这个号码是纪一轻的旧号，早就是个空号了。
沈景明攥着手机又看了一会，抬脚进了屋。
经过上次不欢而散以后，沈景明倒是安分了不少，也没有再直接间接地来骚扰纪一轻，纪一轻总算是回到了之前的生活状态，工作学习吃喝玩乐。
转眼间几个月过去，马上就要年末了，纪一轻计划着去哪里旅游一下，正在翻看旅游网站纠结之时，他听见了对面的公寓传来了很大的响动。
纪一轻从猫眼里一看，似乎是有人在搬家。想来也不错，那间公寓一个月前就被空了出来，看来是找到新主人了。
纪一轻又窝了回去，没一会传来了敲门声。
纪一轻一开始以为是听错了，可是那敲门声富有节奏感，纪一轻走去门口开门，从猫眼里一瞅只能看见个西装领口。
纪一轻皱皱眉，还是开了门，迎面而来的是用牛皮纸包裹好的一束月季，花后是沈景明微笑的脸。
“见面礼，我是搬来这里的新邻居，请多多关照！”沈景明抢在纪一轻开口前说了话，甚至还对纪一轻眨了眨眼睛。
纪一轻没接花也没接话，没有多看沈景明一眼就要关上门。
“哎哎，别这么狠心。”沈景明的力气大得惊人，他生生阻住了门，也是纪一轻没下狠手，两个人就这么僵着在那儿。
“几个月不见了，请我进去喝杯茶？”沈景明率先说，不知怎么笑得很温柔。
纪一轻没说话，松开了手转身。
沈景明跟在纪一轻后面进了屋，顺手把门带上，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简单的装修，数量不多但精心设计的摆件，还有窗台上的两盆花，这无疑是一个温馨的小窝。
“没有茶。”纪一轻用一次性杯子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沈景明，他也不坐下来，就靠着沙发边沿看着沈景明。
“我们公司在这里开了个分部，所以我是过来这边监督的。”沈景明解释说，“皮皮寒假可能也会过来玩的。”
纪一轻没回答他，沈景明又喝了两口把水喝完，捏扁空杯子丢进垃圾桶：“你这儿挺好的。”
这一句沈景明是由衷的赞美。
这样一个公寓虽然只有纪一轻一个人住，却非常有家的感觉。
“那我先走了，多谢。”沈景明告辞，关门时又转过来冲着纪一轻眨了眨眼睛：“记得我的花。”
“哐——”门在纪一轻眼前关上，纪一轻若有所思地盯着门看了一会儿，拿起餐桌上沈景明留下的月季。月季是嫩嫩的黄色，花形很漂亮，花瓣看起来就像少女的肌肤一样美丽。
或许是个很名贵的品种吧。
纪一轻一边想着，拆开牛皮纸，把花插进洗净了的玻璃罐里，注入清水又修剪了一下多余的枝叶，把它摆在了餐桌的正中央。
不管怎么说，还是很好看的。纪一轻拨弄了一下花朵，心里也泛起了喜悦。
第二天欧阳尧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束花，他凑近仔细看了看，称赞说：“好漂亮的花啊！这是月季吧？黄色的啊……别人送的吗？谁要和你道歉啊？”
欧阳尧说着抬头看向纪一轻，纪一轻正在厨房做饭，听见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
“……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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