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色，有些黑沉。
明明是夏日，星空却有如秋日里一般寂寥，甚至更加的暗淡。
夜幕之上始终有一层薄雾在随风飘动，拦下了大半月光。
夜因此很暗，也很静。
喧嚣了一整天的牟平郡城也迎来了难得的宁静。
倒是有一群乌鸦不知何时飞来，此时正在城下觅食。
咯吱——
似是有乌鸦在城墙下低鸣，表达能食得美味的喜悦。
咯吱。
又是一声，而后很快便停，过了少许后，又一声。
夜风清凉。
这声声咯吱似乎不像是乌鸦的低鸣，至少不应该给人一种沉闷的感觉。
但也没人能听得这么真切。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寂，似今夜就会如此平淡的过去。
忽然，牟平城下响起一阵嘈杂的响动，似是有马蹄踩踏地面，又有几道牛声低哞，有些乱糟糟的。
夜风依旧清凉，声响未能飘出多远，且这次也没再间隔太久。
数十根火把忽然在牟平城的北门前亮起。
火光驱散了黑暗，未来得及看清什么，就听城墙上未被火光照亮的黑暗之中传来一声低喝：
“点火！”
城下北门前，那数十根火把立刻向前伸去。
一捆又一捆被油浸透了的苇束立刻便被点燃。
火光大亮。
城墙上的那人显出部分身形，魁梧雄壮，应是坚毅的国字脸，留着极成熟稳重的口字胡，面庞却隐于黑暗中看不真切。
城墙下，近一千头牛在火光中显出强壮的体型，牛身上都披着一块被子，上面画着大红大绿，张牙舞爪的怪兽模样。
牛角上捆着两把尖刀，那已被点燃了的苇束就系在牛尾上。
牛最是惧火，瞬间就被身后的火光惊得哞声四起，埋头便向前方的黑暗之中冲去。
牛蹄飞踏，比之战马更具力量，有如在地面上擂响战鼓，一路向前，隆隆作响。
而牟平城北门向前一里，便是黄巾军大营。
一里之遥，在受惊的牛群狂奔下，须臾便至。
铛铛铛......
牟平城头上也忽然响起一阵铜器铁器敲打的锐响，如突然吹响的战争号角一般，让人莫名觉得心慌。
牛蹄奔踏，铜铁锐响，黄巾大营外围值守的士兵在昏沉欲睡中猛然惊醒。
朦胧睡眼刚刚睁开，便看到近千头脑袋上长着刀的怪兽成群结队地冲了过来。
一个个黄巾士兵登时吓得转头就跑，口中还高喊着妖怪一类的话语，恐慌的氛围更浓。
黄巾军营顿时乱作一团，无数士兵从营帐中慌里慌张地抓着刀枪冲了出来。
然而在看到有近千头火牛低吼着即将迎面撞过来后顿时胆气全无，惊恐万状，转身四散奔逃。
千头火牛狂奔，所过之处黄巾溃逃，撞飞无数，踩死无数，更有未从睡梦中醒来的直接连人带营帐都被踏平撞飞。
而在这近千头火牛身后，还紧跟着五百牟平死士，手持大刀长矛，跟在火牛身后一路冲杀。
直奔黄巾军营中军帅帐而去。
那里黄旗高竖，正是黄巾军渠帅管亥的营帐所在。
“来人！火弓准备！”
营帐的门帘被人一把掀开，从中走出一人，虎体熊腰，正是管亥。
相比较于大多数的黄巾军，在他帅帐周围值守的士兵的战斗素质都很高，且大多都是三阶的黄巾力士。
那一个个黄巾力士的体格不比一头牛差多少。
在管亥的指挥下，黄巾力士立即准备好火箭，提前射在火牛冲锋的路上，火箭拦路，吓得火牛立刻调转方向向后逃去。
火牛阵顿时大乱，相互踩踏、碰撞。
而那原本跟在后面想趁势袭杀管亥的五百牟平士兵，此刻直接惨死在牛蹄之下，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火牛阵破。
但黄巾军此次的伤亡亦是不轻，死伤者无算，营帐器械被毁无算，主要是士气因此而骤降。
然而管亥很快便想好了恢复士气的方法，沉声吩咐道：
“传令下去，休整一日，后天一举攻下牟平，屠城七天！”
“是！”
一众黄巾士兵闻言大为兴奋，甚至有人已经忍不住舔舐嘴唇，开始幻想了。
屠城，可不仅仅是杀人，那只是最低级的取乐方式......
管亥自是知道手底下这帮人是什么德行，也不在乎，只要能为其所用便足够了。
隔着朦胧夜色，管亥双眸微凝，朝牟平城头望去，似是真能看到某人或是某个画面一样。
“不自量力！”
管亥转身返回帅帐，门帘重新落下，今夜的风波也就此落幕。
......
......
双溪山上。
刘莽与西风瘦马早已被惊醒。
直至火牛阵被破，二人这才想起自己还需要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