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覆眼睛中全是笑意。
陆瑾瑜啧了声:“圣旨都下了,如今我除了嫁给九千岁,还能有什么办法?”
九千岁这三个字带了些疏远的意味,庭覆又靠近了些,试图用物理动作拉近二人的心理距离。
“对不起。”又是一句莫名其妙的道歉。
陆瑾瑜无奈摇头。
那林修竹想得倒是漂亮,想她先与庭覆成婚,全了圣旨,后再寻机与庭覆和离。
且不说她愿不愿意和离。
单是庭覆这些天看向她那占有欲极强的的眼神,就差说出那一句话了:你和我之间,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但在她的字典里,还有逃婚这个选项。
陆瑾瑜曾开玩笑似得与庭覆讨论过自己逃婚的后果,但下场多半是被某位执念过深的督主关小黑屋附赠手链脚铐三连了。
况且她不能刺激病人,医生都说了,治疗这类疾病,要徐徐图之,安抚病人情绪,尽量满足其不过分要求。
此后她便果断放弃了这则选项。
陆瑾瑜一抬眼,便瞧见了那双泛着红的眸子。
全是红血丝,眼底还带着泛着青。
“你辛苦了数日,今日好不容易休息半日,便好好去睡一觉吧。”
“娘子陪我。”
陆瑾瑜无奈:“你又不是小孩子,要人看着才能入睡?”
“不比幼童酣眠,我经历太多刺杀,而今一闭眼,眼前便全是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句句都在骂我这个大宦官。”庭覆神色低落,握住陆瑾瑜的手,像是诉苦一般:“我不敢让人近身,入睡时亦不敢熄灯,细想这十数年里,竟无一日睡得踏实过。”
陆瑾瑜怔住,心中忽然有些酸涩。
在这般高压环境下长成,日日警惕,怕是连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睛,时刻防备着身边人。
睡觉连灯都不敢灭.....
“好,我陪你,你安心去睡。”陆瑾瑜语气难得柔和下来。
觉察到陆瑾瑜身上的情绪变化,庭覆眼底生出了几分窃喜之意。
猜得没错,他的瑾瑜,最是嘴硬心软之人。
倘若她心软了,那些过分不过分的要求,她都能酌情允一允。
像是找到了谜题答案的孩童一般,在陆瑾瑜看不到的角落,他垂眸思索了许久,复而笑得狡诈。
“姐,督主方才是在诓人吧,他夜里怕黑?还睡不踏实?”躺在房顶上的两个暗卫对视一眼,眼中全是疑惑。
紫烟面无表情的坐在屋檐上,面色复杂。
“昨日夜黑雨夜,督主可是亲自带人干掉了几个潜伏已久的老鼠,那挑人手筋放些的手段,连我这个见过世面的瞧了都胆寒。”暗卫说着倒吸一口冷气。
“督主的所作所为......定有他的用意,凭你的脑子,妄图揣测督主用意,还是省省吧。”紫烟口中如此说,心底却忽然觉着有点堵。
她从未见过那个男人对人示过弱。
即便是面对皇帝,庭覆也依旧能游刃有余,行得稳当。
督主方才,是在做什么?
二人私下相处的画面,与紫烟所想象的截然不同。
不是那个女人妄图攀附督主,反而是督主,主动,去亲近那位五娘子的。
她从未见过督主失态,唯一的一次,便是面对那位陆小娘子时发生的。
紫烟失神。
督主心中有她,她心中,似乎也有督主。
那自己这算什么......多年潜藏在心底的情绪猛然炸开,紫烟眼底生出一丝泪意,强压心底情绪,她一言不发地踩着瓦片跳了下去。
“诶诶你去哪儿啊!擅离职守可是重罪!”另一个暗卫吓了一跳,压着声音叫出声。
紫烟却似没听见似的,几步间便消失在了庭院深处。
内室的陆瑾瑜同样失神。
她坐在床边,百无聊赖地盯着床榻上的庭覆入睡。
“怎么不睡?你不累啊。”
躺在床榻上的庭覆眼中含笑,只是静静看着陆瑾瑜:“想一直看着你,闭眼了就看不见了。”
“......”陆瑾瑜无语,上前伸出手,覆住庭覆的眼睛,慢悠悠开口:“说得好像我下一秒就要没了一样,好好睡觉,醒了还有一摞公文等着你去处理呢。”
在其位,便要承其重。
尤其庭覆还是个面狠心善的主,自诩是奸佞,背地里劳心劳力做的却都是利民的事儿。
奸佞自然不需要处理公务,但庭覆需要,所以......
旖旎的气氛被陆瑾瑜一句待处理的一摞公文打破,庭覆暗叹一口气,侧身枕在陆瑾瑜伸出去的手上,沉沉睡去。
素来凌厉的眉眼也逐渐柔和下来,呼吸逐渐绵长,那双向来以假笑示人的脸上显出少许疲惫之色,只是眉头却依旧蹙着。
眼前之人是故友,却又有些陌生。
脑海中忽然闪过青竹问她的话,盯着面前这张舒展下来的面容,陆瑾瑜沉默下来。
将手从庭覆怀中抽了出来,顺手将那蹙起的眉头抚平,陆瑾瑜这才起身。
“别走。”床榻上的人一秒睁眼,拉住陆瑾瑜的袖子,声音中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