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都在停止。
傅宴深浑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好像被混入了混凝土，要备注就成僵硬的泥块，可他却没有任何的犹豫，疯魔一样的冲到了角落。
他的小尼姑，他的小菩萨，此时深刻都是血，一汪一汪的血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一种难言的痛苦充斥在眸中，他备受煎熬，“年年，别怕，我带你去看医生。”
在阎罗街的几天，舒年也听瘦子提起过，这里哪有什么医生？
这里唯一的医疗资源全部掌握在龙头的手中，而龙头恰好就是傅宴深的死对头。
已经将唇瓣咬的破碎的舒年，用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紧紧的抓住傅宴深的手。
原本甜软清润的声音，现在变得喑哑，“阿宴，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开玩笑，你说大不了你给我接生……”
傅宴深的后脑勺似乎被锤子用力的敲击着，“小尼姑，我不行，我不行，我带你去找医生，无论如何，老公向你保证，你一定会没事……”
傅宴深刚要起身，舒年却始终没有松开握住她的手。
小姑娘满头大汗中，冲他笑。
是那种足以可以扫荡全天下污秽的纯净的笑，“阿宴，我相信你。”
傅宴深小心翼翼的把人抱到了木板床上，额头上清除了大颗大颗的泪珠，那双黑眸中早已不复往日的神色，他眼圈肿胀，眼眶里含着巨大的心疼和痛苦，“年年。”
舒年深吸一口气，正在为自己生产蓄力，“我有感觉，我感觉宝宝快要出来了，最后一次做产检的时候，医生说过我们宝宝的胎位很正，脑袋向下，正常分娩很容易，不怕。”
这话是在安慰傅宴深，同样也是在安慰自己。
怎么可能不怕？
她今年二十一岁，养母从来没有向他科普过关于女性生产的知识，她所知道的也不过是怀孕之后在手机上翻看的，在偌大的海洋知识碎片中捕捉出自己需要的那一点点。
然而。
夫妻两人努力了两个多小时，孩子还是没有生出的迹象。
反而是舒年，满头秀发被满脸的汗水粘住，唇色苍白，被咬破的嘴巴处流出了一丝一丝的血迹，像一个破布娃娃。
傅宴深光是看着心脏就有种绞痛感，浑身上下仿佛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抑制住自己的声音，泪水却控制不住，源源不断的顺着颧骨留下来，在下颌线上聚集，一滴一滴落下。
忽然。
傅宴深的脸上闪过一抹坚定，“年年，你等我，很快。”
他极尽虔诚的弯下腰，在舒年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像发誓一样的语气说道，“等我回来，你一定不能出事，你要是出了事，我也不活了，年年，你就是我的命，等我！”
他跑出去。
看着阴森森的天空，仿佛乌云要压下来，又会是一场暴雪。
他没有任何犹豫。
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
他的目光望着柳枝的方向，一步一叩头。
此时此刻。
柳枝双手紧紧地握着躺椅扶手，眼睛里充斥着别样的嗜血的光芒，仿佛是一个胜利者的骄傲，“你说什么？你说傅宴深真的一步一叩头往这边来？”
属下点头。
柳枝激动的无以言表，甚至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她抬手用力的拍了拍扶手，“既然如此，你们下去再添一把火，我倒要看看这位天之骄子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游戏。
很快就要结束了。
一路上。
一层又一层，出现了很多人。
他们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拿着擀面杖狠狠的砸在傅宴深的背上，傅宴深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变成了铜墙铁壁，似乎这些小小的伤害对他而言，起不到一丝作用。
他感觉不到疼痛。
也感觉不到屈辱。
他只知道。
他最爱最爱的人，现在正处于水深火热中，只要他能救小菩萨了。
他不觉得丢脸，只觉得幸运，只觉得他现在还有一条路，能给舒年找到医生，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他不在乎自己被怎样议论，他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他以前甚至都没有在乎的人。
可是他现在有了。
既然有了。
那就得拿命去保护。
背部一下一下的受到重击，似乎是脏腑被打坏，一口血吐出来，喷洒在还没有融化掉雪的地上，鲜艳的红色瞬间融化了雪白的雪。
那触目惊心的红和旁边的纯与白，交织在一起。
快要到了。
很快就到了。
就在这时。
一只脚从侧面伸过来，狠狠的踹在傅宴深的肩膀上。
傅宴深伤痕累累的身子往旁边一倒，他又狠撑着，起来，继续一步一叩头。
慢慢的。
没有人在对他动手。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那踽踽独行的男人的后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