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三章、处分
白怒洋当即皱起眉，问：「这事你从哪听说的？」
「哪听说？现在各个团都在传呢﹗」霍师长瞪大一双眼睛，转向席上的同侪，就见众人纷纷点头，「令弟下葬的仪式低调，镇帅也没在军里提及……这太不寻常了。」正是如此，那流言倒就成了合理的解释呢。
「四弟本就不是白家军的一员，为何要对军里提及？」怒洋脸色不改，反问。
「呃……三少帅，话不能这么说啊？」另一位师长就走上来，道：「咱们可是给白家打的江山啊，三位少帅的弟弟过世，咱怎么能不知道呢？」
「而且啊，这要真是武先生杀的，那往后咱们就不能再信他吧？」霍师长就眯起了眼，道：「还要把他当敌人啊﹗」
怒洋目光冷凝的看着霍师长，正要开口回应，可下一刻，霍师长却是见鬼似的，眼睛睁成铜铃一般大，他嘴巴张张合合，就指着白怒洋身后道：「欸、欸、欸……这、这不就是……武先生么？」他就从惊恐里挤出个谄媚的笑脸，「怎么那么巧？」
本是落后在拐角处的子吟，就坦然的走到房门前，与众师长打了个照面。
「武……武先生？」刚才还在打听着流言的人，立刻就变了脸色，「好……好巧啊……」
子吟站在怒洋身边，昂首看着众人，「诸位，流言是真的。」
「子吟……」怒洋就低声喊道。
「不打紧。」子吟却是认真地说，「这迟早也是要让众人知道的。」
怒洋听着，就隐忍的抿紧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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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武先生……」霍师长听武子吟承认得如此坦荡，反是搓了搓手，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态度，「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流言传出的时候，军里真的谁都不相信……姑勿论镇帅对武先生的宠爱啊……武先生可是斯文人，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对啊，武先生，之前还听说你在上海失踪了，怎么突然就……？」
「……够了。」怒洋看这些人没完没了的问话，仿佛非要把真相刨刮一通，偏生子吟还老实回答……他就从心底升起一股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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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帅还没发落下来的事，就别胡乱议论。」怒洋狠狠的瞪了子吟一眼，又冷冷的扫过在座所有的师长：「若我听到你们把今日的话透露出去，莫怪我从严处理。」
「三少帅……你这话说太重了吧﹗」席上的师长就陪笑道：「大家都是自家人，碎嘴来干嘛呢？咱就是关心镇帅和武先生啊﹗」
霍师长看三少帅不高兴了，也连忙打圆场：「老陈说得对啊﹗这不是稀奇吗？咱们又没什么坏心。」
怒洋攥紧子吟的手，便一言不发把他拽走﹐连饭也不吃了，就直接驾车回白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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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回家里吃。」怒洋冷声说。
子吟坐在副驾座上，看着脸色不豫的怒洋，却道：「怒洋，你不必为我开脱。」
「你也无须抢着承认。」怒洋的声音却是更冷了：「就怕天下人不知道你杀了四弟吗？」
「这是事实。」子吟抿了抿唇，目光就落在窗外，「你们待我的态度还是那么好，才让我……没了罪人的自觉。」
「那还算我和大哥的错吗？」怒洋就冷笑了起来，竟是觉着今早的甜蜜……突然都变得酸涩发苦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子吟蹙了蹙眉，便再也没有说话了。
怒洋冷凝着脸，也是默然不语地
盛京．白家军营——
早晨的军议结束以后，白镇军便在书房里与吕止戈、白经国谈论事务。
「德国新一批的武备，给运到东北去，让长春、吉林的部队均分。」白镇军看着案上累累的公文，逐一批示道：「下批再发到保定。」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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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快到，让各军多囤一点钱粮、柴火。还有……到银行去兑钱，预备发红包。」
吕止戈犹豫了一阵，便道：「镇帅，这些事我都会准备好的，你别操心。」
「嗯。」白镇军沉默了半晌，就安然的颔首。
这些繁琐的事务，在过去三年都是子吟全权代办，白镇军如今亲自提了，那就代表武子吟复岗之日遥遥无期。吕止戈在心底暗叹口气，却是站起身来，恰如其分的退下去了。
待书房里剩下兄弟二人了，白经国才坐直身子，和大哥面对面的问话。
「大哥。」刚才那番对话，白经国也是小心听着的，待止戈一走就直接问道：「你真打算革了子吟的职？」
白镇军横眉看了他一眼，便道：「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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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没想到，你是真的舍得。」白经国托了托鼻梁的眼镜，然而细想过来，这却也是子吟的期望，若大哥为他保留着往日的职位，恐怕子吟还要难受。
以子吟下跪请罪的态度，不但是高官厚禄不要了，仿佛连白家也再无颜面对的。若大哥什么都不罚，就让一切保留原样，只怕子吟连盛京都待不住了。
「杀人偿命。既然我们都舍不得他的命，那就拿等价的物事去交换。」白镇军双手交负在后背，淡然地道：「以告慰四弟在天之灵。」
白经国看着大哥，无容置疑，心底亦是有着同样的想法：「那往后，你要怎么安置子吟呢？就养在府里，让他每天给你等门？」
白镇军扫了二弟一眼，道：「那就不是处分子吟，而是处分三弟了。」
白经国微微一笑，就道：「也是……可，那还能怎样呢？难道真把子吟送去坐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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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军规，即使是误杀，也总须在牢里服刑三至五年。」白镇军沉声说着，是早已把法典倒背如流，「我不能豁免子吟。」
白经国神色一定，才意识到大哥是认真的要做到心服口服的判决，他的表情就略微变了，脸上的笑容也略略收敛：「大哥……你是说真的？」
「嗯。」白镇军就重而缓的点了头，「过完这个年，就把他送进去。」
此时离春节，也只有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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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吟听着大哥的宣判，一颗心反倒是踏实下来，就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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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经国早在营里听大哥说过了，心底犹是感到难以置信。更诧异的莫过于白怒洋，他睁大了一双眼睛，竟是有些动怒的瞪向了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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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白镇军没有回应弟弟质问的目光，只坚定不移地凝视着子吟。
「我下午与明珠通过电……她说南京那边，也都听说了我的事。」子吟就垂下眼，道：「太好了，我还在纠结，要让大哥为难……」
「我说了会秉公处理。」白镇军说着，却是不由皱紧了眉头，「可这消息为何传的如此快，却是令人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子吟苦笑道，「就是再低调﹐也总会有人知道……」
「我会查核清楚。」怒洋却是冷凝着一张脸，是想起今儿在饭馆里，那些师长亦说流言在军里传扬：「只怕是有心人刻意宣扬。」
子吟不由看了看怒洋，因为桌底下，对方就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几乎是用力的狠掐，从他听到自己要下狱的消息，便就一直如此。
子吟便安抚的回握了怒洋的手，与他十指交握，然而这非但没有缓和对方的情绪，反是教他整顿饭里，更别怀心事的沉默着。
自午后归来，子吟就在书房里仔细的，把自己三年以来的职务巨细靡遗地誊写下来，又写了一列清单，举荐政府与白家有能之士，让大哥和止戈往后参详。
白镇军确实是了解子吟的性情，当他跪在地上，说出一列谢罪的说辞，就已经做了离职打算。即使白镇军要为他保留职位，子吟也是决不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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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吟把写好的一叠册子交到大哥手上，就道：「这是我这些年在监察部、外交部的工作纲要。若大哥选好继任者了，可以交给他们参详。我另外… …也举荐好些合适的人物。」
白镇军翻看了几页，看着子吟那工整好看的字体，就徐徐地合上本子，道：「好，我明日会与止戈讨论。」
子吟定定地看了大哥一阵，道：「承蒙大哥多年的栽培……悠予终是教你失望了。」他本来已经振翅高飞，能追上大哥的高度，可就在关键一刻— —碰的一枪，自己把自己打了下来。
就为了子良。
他疼爱的……弟弟。
子吟眨了眨眼，眼前就渐渐变得模糊，他不是没渴望过参军，可是大太太不许，爹就不让他参了，进了白家，是大哥实现他的愿望。
他却终究是与此无缘。
眼底涌起的热意越来越多，子吟不敢说话，怕一发声，就要失控的哽咽。然而下一刻他却是被纳进了宽厚的胸膛，额上、脸上就感觉到那温热的唇，是大哥用亲吻安慰着他。
子吟就抽噎着低声解释：「大哥……我没有难受，对这个处分…我是心甘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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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白镇军沉声回答，却是臂膀收紧，把子吟抱的更紧、更紧。来源长佩（http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