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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七章、狱里

作者:落雁翾字数:5698更新:2022-04-13 15:40

    第六百五十七章、狱里

    京师第一监狱里,无数穿着灰布衫的犯人正在列队,被狱卒吆喝着带到不同的作坊去。

    「走快些﹗」

    「走﹗」

    子吟就在人群中缓慢的前进,为防逃走,他们脚上都被上了沉重镣铐,步子迈不大,年老的犯人走过这一段路,已是显出疲态来。

    子吟一边走着,目光不由逡巡左右,他进来的日子不多,对狱里的环境还是感到陌生。

    高耸的围墙上插着一根根利刺,防止犯人爬墙逃走,狱里的建筑却是中西混合,有前清建下的古楼长廊,却也有仿效洋国的仓房和庭园。

    子吟所住的仓房主要关押文人,守卫已是相对的和气,听说有些仓住着强盗匪冦之类,则是重犯仓了,卫兵们都是严阵以待。

    他们被带到织布作坊去,就见满房排满了机器,犯人们都各自坐到位置上干活,唯有子吟站在门前,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狱警先生。」子吟就对门边荷枪的看守道:「我第一次进这作坊,请问我该做什么?」

    那看守横了子吟一眼,就对正要进门的犯人招了招手——「欸﹗你﹗过来给这新人指导一下。」

    被唤的人戴着个金丝眼镜,脸上的细纹略显苍老,他一看到子吟,目光略微恍惚,沉沉的应了一声好,便领着子吟去织布机前,教他如何操作这台机器。

    「握着上下两条木条,让线绕过去。」那人低声说着,「织满了一行,就可以移到下一行,反覆来回的去。」

    子吟的目光不由落到这人的手里,就看他指节分明,十指修长而瘦削,这是一双提笔的手,和自己的很相似。

    「先生是教书的么?」子吟不由问道。

    那人怔了怔,就道:「嗯……教书的。」

    然而才对答了一句,背后的看守当即扳起了脸,厉声喝道:「我让你教他做事,不是聊天。」

    「对不住,长官。」那人当即回道,似乎早就知道私下的谈话会惹来责怪。

    这是监狱里的劳动义务,各犯人只该埋头作业,贡献劳力,他们并没有谈话的权利。作坊里只许有织布机运作的声音,众人都是默默垂头,甚至是目光也不能有交集的。

    子吟微微一怔,心里就升起了歉意,感觉自己无端连累了对方。他再也不敢多话,只是全神的学着这织布机的操作方法。

    本以为坐牢的日子将会是无尽的寂寥,然而与之相反,从第一天到来,子吟就被带到不同的作坊学习操作机器、制手工。许多活儿都是他未曾接触过的,这要学习的新事物排山倒海的来……日子倒也不难过。

    他就是听不得外头的消息,不知道这世界有何转变,也不知道他关顾的亲人、爱人过的如何。一天的劳动结束,回到囚室里去,子吟就拿起偷捡的小石,在墙上刻下一划,象征这是下狱后的又一天。

    这日,狱警并没有带他们到作坊劳动,却是到了一个像书塾般的房间,排满许多座位。别仓的囚犯也都一同来了,就由狱警安排着陆续入坐。

    待众人都坐好了,就见前头讲台走上一名犯人,竟是那教子吟使用织布机的男子,他手里拿着一本书,语态温和,就道:「诸君好,咱们又来上课了。」

    「夫子好。」座上就有此起彼落的回应。

    那人托了托金丝眼镜,就翻开手头的书说:「上一课咱们讲到了王莽新政的弊病,今天我们便承接下去,说东汉的启始……」

    子吟凝神听着对方讲课,这一听,早晨竟就飞快的过去了。有犯人与他一样听得心驰神往,却也有听不懂的,早已伏在案上

打瞌睡。

    子吟却是心里诧异,从没想到监狱里竟是有这样的人物,然要真是这样的人,那他又为什么会下狱呢?

    放午饭的时候,子吟就提着饭盆,走到那人所在的一桌处说:「刚才的课,先生讲的很好。」

    那人抬起了头,看到搭话的竟是子吟,目光带着一点复杂:「谢谢。」

    「我现在能和你说话吗?」子吟看了看左右,怕又引起了狱警的责骂。

    「吃饭时他们一般是不管的。」那人道:「坐吧。」

    子吟在他身边坐下,吃着简陋的饭食,对男子却是充满了好奇:「我才刚进来,并不知道狱里还有让犯人讲课的安排。先生的国学根底十分厉害,莫非曾是秀才?」

    那人听了子吟的猜测,就微妙地笑了,「我是考过科举,但没有上京。」

    「是因为……前朝覆没么?」看男子的相貌,比大哥、二哥还要年长一辈,子吟便猜道。

    「不。」那人就淡淡然地道:「是我胡乱把古语凑成一篇,他还给我第一名……我就不屑考了。」

    子吟怔了一怔,倒没想到这看来文气的老先生,竟是有这样一身反骨。

    「你们这一辈幸运,没有受科举的制肘。」那人便看着子吟,道:「士大夫不再有了,倒是开拓了很多新的去路。」

    子吟迎着对方的目光,就有种感觉,仿佛他早已认识自己。然而他搜索枯肠,却是未曾与这位男子见过面。

    「……先生怎么称呼呢?」子吟问道。

    「敝姓陈,名唯良。」男子道:「你喊我陈先生便可以了。」

    「我姓武,名子吟。」子吟便从善如流地道:「陈先生是在哪个学校教书呢?」

    男子沉吟了一阵,才道:「京师大学。」

    「这……」子吟微愣,就钦佩地道:「原来陈先生竟是大学的讲师……」

    「这并不算什么。」男子却是回道:「以武先生的身分出现在这里,才是更让我讶异的吧?」他就直视着子吟,续道:「去年你来大学讲话,当时,我就坐在台阶下。」

    子吟听着,就更匪夷所思的睁大了眼。

    「陈先生既是大学讲师,那是犯了什么事进来呢?」

    「因为鸡蛋。」

    「鸡蛋?」子吟愣了愣。

    「向你丢鸡蛋的人,是我的学生。」陈先生就看着一脸困惑的子吟,坦荡荡地道:「说是我鼓吹他干的。」

    子吟当即睁大了眼,道:「……是这样的事?」

    「算是吧,我确实曾批判过白家就是打着政府的名目,行土皇帝之实。」陈先生就垂着眼道:「为人师长,学生的言行,我是责无旁贷的。」

    子吟听着,却是抿了抿唇:「陈先生现在……也是这么想吗?」

    「当然。」陈先生回道:「不过坐过这个牢,也不会压抑我的发言权,毕竟大学就是个思想碰撞的场所,我只是该规劝那学生,不能把这延伸到暴力行为上。 」

    「不、陈先生……」子吟却是欲言又止:「我是想问你现在……还是认为白家是这样吗?」

    陈先生就略略的眯起了眼,眼尾皱成深深的坑纹。他不解地道:「你既然都坐到牢里来了,为什么还要在意白家的名声?」

    子吟嘴巴翕张了一阵,因为那不可告人的原因,脸色就泛起了一点红,只好委婉的道:「因为三位少帅……都是我敬爱的上司。」

    正月初十,武家军顺利击退了白家两个团——马鸾凰逃窜往南边的准安市,郭致远战死沙场。武子良麾下的军官因此战意大盛,对退守
的马鸾凰紧追不舍,就要在准安把整个团灭了。

    准安往下便是南京,马鸾凰知道不能再退,便命令全军反击,坚守之势竟是让武家久攻不下。

    马鸾凰虽未亲自上场,却是每日从病塌上关注军情,指挥着部属们奋战。准安市物资丰饶,士兵们不缺粮草,便能与武家打起消耗战。两军僵持三天,武家军的后方就传来了噩耗——是白怒洋带着一整个团南下,又一次攻进了宿迁。

    在邳县的军营里,武子良读过徐元培作来的消息,一扫这几天的好心情,脸上竟是个风雨欲来的沉着脸容。

    林玉负手立在一旁,看师令倏忽要发作的神色,就问道:「师令……徐总统说了什么?」

    「白镇军竟然罚大哥坐牢去了。」武子良脸色冷厉,把那纸放在煤炉之上,让它渐渐烧成了灰烬,「为了那废物的死。」

    林玉听着微愕:「庶……庶少爷坐牢了?」

    「是大哥太傻。」武子良压着心底的恼怒,道:「外人怎么比得上亲兄弟?那姓白的就是把他当玩意儿,白震江再烂,也还是白镇军的亲弟。 」他却是抓心挠肝的不忿,若自己能再有本事一点,在无锡时,大哥就不会乖乖的跟白怒洋走﹗

    武子良心里清楚得很——大哥是为了保自己的命,才答应被对方逮回去的。

    「我就知道白家不是好东西。」武子良又悔又恨,「早知道就不该让他回去﹗」

    然而这都是无意义的气话了,回想当时受着八面埋伏,被多把枪抵着,他又如何能带子吟脱身?拼命反抗,下场也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武子良还是恨的,只差一点,他就能带走大哥了﹗他们兄弟就能回到邳县,双宿双栖的过活……

    林玉听着庶少爷下狱的消息,一颗心也是沉甸甸的。他抿了抿唇,正想要问师令的打算,可外头却是传来了叩门声,是情报兵送信来了。

    两人把话题打住,便让情报兵进门。然而这会送来的消息,却是教武子良怒火更上一层,目眦尽裂。

    「你说…什么?」

    「报师令,就半小时以前,白三少帅带着一团士兵进攻宿迁,和傅团长已经开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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