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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清账(2)

作者:云川漫步字数:7184更新:2023-12-01 00:04

钟坎渊打完这二十下便暂时收了手。他既不训人,也不许人起来,就让人那样端着姿势熬着。

其实男人不开口,元学谦也约莫知道他在介意什么——他们接触得不深,相处的事情总共就那么几件,既是男人一开始就说了要清账,也总逃不开那几件。

少年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归要来,说到底,他欠他一个解释。

“上次冉遥的事……对不起,”元学谦顿了顿,“因为第一次见您的时候,您太强势了,我担心今后合作起来会很难,所以我就跟您耍了一个心眼——啊!”

竹鞭夹着风直接抽到他伤最重的臀部!

这一下用了巧劲,直接疼到他骨髓里去了,少年连忙表忠心:“我以后绝不敢再算计您了。”

元学谦这一会儿,仿佛是因为经历了刚才可怕的折服,开始打心眼里畏惧钟坎渊,因此不再反抗;不知是不是巧合,钟坎渊也不再像刚刚那般逼迫他,打进肉里的竹鞭还是很疼,却好似没有刚刚的惩罚那么难熬了。

钟坎渊端着竹鞭冷哼:“就凭你那点功夫,你以为可以在我面前卖弄?”

少年哀鸣道:“呜——我不敢了~”

那辗转的尾音包含着求饶的意味。

钟坎渊似是又被他吊起了火气,提着竹鞭便往那青紫的两团肉上抽。

元学谦自知理亏,不敢求他饶过,亦不敢坏了姿势,因此忍得辛苦极了。明知道臀上迎接的是劈肉裂皮的苦,却偏得自己撅着屁股迎着,身上的苦都成了其次,最难熬的是他的心——他宁可,被人严严实实地捆起来一顿暴打,那样尚且可以欺骗自己是被迫的。

钟坎渊抽了有五六下,见他挨得乖巧,也算消了些火气,这才收了把竹鞭在手里掂着,漫不经心地问:“说说看,还背着我做了什么错事?”

元学谦老老实实地答道:“我在奕盛门口跪着的时候,没有您的允许,我起身了。”

钟坎渊冷声道:“你还知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该起来?”

……但是当时跪在门口真的很难堪。

“我错了……”少年可怜兮兮地服软,颇为乖巧地又加了一句,“我明天就去补跪,可以吗?”

钟坎渊一扬竹鞭,在空中抽了一个破风声,虽只是虚挥一记、未落在少年身上,却把元学谦吓得一哆嗦。

男人不轻不重地反问:“你说呢?”

“我……我听师父的。”

元学谦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钟坎渊嗖——地一下抽在他伤痕累累的臀上:“跟我讨巧?”

“呜——”元学谦疼得厉害,他狼狈地连忙保证道,“我去,我去,我明天一早就去奕盛门口跪着。”

钟坎渊扬手又给他一下:“让你褪个裤还扭捏半天,这时候倒不知道要脸面了?”

“我……”

元学谦的臀上之前被他打破了皮,这会儿虽然竹鞭避开了破口,可浸入肌理的棍伤上又挨锐利的竹条抽,也够他受的。少年这会儿彻底疼糊涂了,脑子也不会转了,钟坎渊这话说的——这到底是让还是不让他跪?

他嗫喏着:“我不敢……”

钟坎渊倒是没再抽他,可依然面色不善:“我的人跪在大门口,你叫我的脸往哪儿搁?”

“我错了……”

元学谦这才明白过来,赶忙认错。

原来,是不喜他跪,而不是要他跪。

钟坎渊却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板着脸训斥:“这点小事还需要我给你点破吗?!”

元学谦只好再加上一句:“我错了……”

“不长脑子!”竹鞭不轻不重地往少年的后脑勺抽了一下,钟坎渊训道,“你给我记着!既是我徒弟,今后你在外面就是我的脸面!你要是敢让我丢了面子,我就要你脱了这层皮!”

“我记下了。”

元学谦整张脸又涨红了——这次不是被羞辱的,是他不好意思了。

他隐隐感到这样的训斥很亲昵,与之前的冰冷强硬完全不同。

少年把毛绒绒的脑袋往手背上蹭了蹭,仿佛想蹭掉那烫手的温度,小声说了一句:“谢谢师父。”

他这一声喊得软糯极了,“师”字拖了一个带转弯的长音,“父”字则轻轻的。

钟坎渊对他这一声道谢未置可否,眼底却流转出笑意来,他端着竹鞭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少年的背脊:“还有什么错处?”

元学谦哪想到他竟然还有错处?

少年苦思冥想半天,也没想出来,只好说了一句:“没了吧?”

钟坎渊显然对这个疑问句很不满意,他扬手往他大腿上抽了一下,警告意味十足。

元学谦挨下这一记,却仍是想不出其他的错处,只好试探性地问道:“没接住您的外套算吗?”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可爱极了。

男人板着脸又是一句反问:“你说呢?”

少年今晚真是吃足了这问句的苦头——不说话要挨打,猜错了心思要挨打,猜对了要请罚,横竖都是要罚的。

元学谦苦着脸说道:“让您丢了面子,十下。”

“我刚说的什么?”

——你要是敢丢了我的面子,我就要你脱了这层皮。

元学谦心里哀鸣,这是在嫌他说少了,十下,哪里够脱层皮的。可是他现在的屁股,又哪里能再挨一顿狠打?

小孩敢怒不敢言,老老实实地重新说道:“没接住您的外套,让您丢了面子,三十下。”

在少年看不到的地方,钟坎渊的嘴角都勾了起来,他本来也不打算因这事罚人,可他偏偏拿捏着腔调,故意不说话晾着小孩。元学谦心里忐忑极了,他额头轻点着手背伏在塌上,未得允许不敢私自坏了姿势抬头去看钟坎渊。因此,小孩不安地开始抠手指,心里盘算着男人这会儿的沉默究竟是什么意思。

钟坎渊有意要他难受,晾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他语气低沉得极为严肃,端着一副大发慈悲的架子:“打,你是挨不住了,给你折成罚坐吧。你明天去找史菱把我家门锁的指纹加上。我不为难你,伤好以前,每日来书房静坐半个小时。时间你自己选,开始与结束前都给我发个信息。”

——他本来,也是计划好了,打完以后要罚坐的。

但是元学谦不知道。

相反,少年心里充满了小惊喜,因为男人从来没有在责罚的事项上放过水;刚刚令他记忆犹新的二十棍,他哭着求着也没换来一下的减免。

少年连声音都抑制不住地透出欣喜来,脆脆甜甜地一声——“谢谢师父。”

“起来吧。”

钟坎渊淡淡道,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是满面寒霜的样子。

他从一旁拿来一张圆形高脚凳,放到屋子中央,又指了指书房四周,吩咐道:“把这里收拾干净,把今晚的半小时坐了。”

元学谦乖巧应下后,钟坎渊便冷着脸出去了,关上门的瞬间,笑容在那张布满寒霜的脸上绽放开。钟坎渊嘴角挂着浅浅的却不容忽视的笑容,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去了隔壁书房开始看文件。

两间书房离的很近,足够他及时关注隔壁的一响一动。

————————————

钟坎渊在书房里翻了二十分钟的文件,他看得专注,可另一方面,他也在等着一个信儿。

他在等元学谦主动来找他。

他也知道元学谦一定会来找他——若是这小子连句规矩都不请示,便不声不响地自己把半小时坐了,那叫不懂事,该好好惩戒。

钟坎渊是出了名的沉得住气,因此这会儿不急不躁地翻看文件,倒也乐得自在。

果然,第二十三分钟的时候,元学谦的信息来了:师父,您能教教我,罚坐的规矩吗?

钟坎渊接到这信息立刻站了起来准备起身过去——他就等着元学谦求他呢。他对这孩子,动了以前没对别人动过的心思,因此这头一回若是不把架子摆足了,今后难免要被他爬到头上来。

他端着手机想了想,又重新坐了回去。

这小孩一开口,他便屁颠屁颠地过去了,这怎么行?可不能让这小崽子太得意。

钟坎渊重新调出电脑里的文件。他有什么可急的?难受的,又不是他。

又过了三分钟,元学谦的信息又来了:师父,我第一次被罚坐凳子,我怕做得不好坏了您的规矩,求您教我,我用十下来换可以吗?

这话说得才像些样子!

钟坎渊这才把电脑关了,起身去隔壁书房。

他打开元学谦的书房门的时候,少年已经手捧竹鞭跪着了——元学谦面对门口挺直背脊跪着,一双红肿的手心向上平举着竹鞭,手臂向上伸直、高高地举过头顶,脑袋却是低垂着的,一副犯错了的孩子低眉顺眼的模样。

手、举得不够平,胯、顶的不够前,身子也是晃得、不够稳。

钟坎渊站在门口,忍不住挑剔地想。

可待他清晰地看到,跪着的少年随着他脚步的临近,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的时候,钟坎渊心里似乎,就不那么计较少年的姿势了。

少年垂着脑袋盯着地面不敢抬眼,看到钟坎渊的双脚出现在他视野可及范围内,紧张得身子都绷直了。

“怎么,你连矜坐都不会?”

男人面色沉如水。

元学谦垂着眸子说道:“是我不懂事了。”

许是因为疼痛,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可那张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甘或者委屈,乖巧中带着一点自责、愧疚和腼腆。

钟坎渊的心,被挠了一下。

他接过少年举着的竹鞭,指了指地板,沉声道:“面朝下,平趴到地上。”

元学谦依言照做,他甚至主动把双手交叠、垫在额下,就像他跪伏时钟坎渊教他的那样;额头一被垫起来,腰自然就下去了,臀部自然,翘了起来。

经过二十多分钟的沉淀,少年的臀上的伤愈发显得可怖,先前被棍子打烂了皮肉的地方已经结上一层薄薄的血痂,大腿上也全是一道道整齐的印子。

这伤痕落在一位调教师眼里,已然成为一种勋章。

钟坎渊的眼神暗下去,又重新恢复清明,他一点少年的小腿:“屈起来。”

元学谦依然是照做,甚至,少年好像预感到自己要被打什么地方,他把小腿抬高与地面垂直以后,脚腕主动用力,把脚心绷成了水平,把一双嫩白的脆弱之地呈现在男人面前。

他不仅有乖顺,而且开始懂事,不再像最初那样愣头愣脑的、人话都听不懂。

钟坎渊很是满意。

这才有做他弟子的样子!

可他面上一点也没显出来,手里的竹鞭杨起来,往那双脚心上狠狠抽下!

嗖——啪!

元学谦疼得肩胛骨狠狠颤抖,却是隐忍得一声未发。

嗖——啪!

嗖——啪!

嗖——啪!

钟坎渊有条不紊地抽着,元学谦便乖乖地挨着,一声不吭,好似是刻意压抑着自己的委屈和痛楚。

嗖——啪!

最后一下,钟坎渊抽在了最痛的足弓处,元学谦终于是熬不过,泄出了一声闷哼。

他想,原来脚心也是可以拿来打的,原来那处挨抽竟那么疼,调教师在惩戒方面创意果然丰富。

过了很久他才发觉,打脚心哪里算得上什么创意?不过是寻常到不能更寻常的手段。

他知道十下已经打完,自觉地起身,端端正正地跪好说道:“谢谢师父教训。”

——钟坎渊从未教过他要谢罚的规矩。

男人的眼底流露着不可捉摸的神色,他淡淡说道:“以后挨完打,就这样谢罚。”

“是,我记下了。”

少年规规矩矩地答道。

钟坎渊心里又是一阵酥麻。

卢卡是天生的M,钟坎渊喜欢他,便是喜欢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顺从,他是甘心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跪倒在他的脚下。

可元学谦不同,他的骨头是傲的、腰肢是硬的,因此他的顺从显得格外隐忍,他扔掉了佩剑,甘愿被俘,这股子甘愿是如此炽烈,他不是飞蛾扑火,他是自带火种、扑向灯芯。

就像人都喜欢听好话,明知那是奉承也忍不住勾起嘴角,遑论,听的人并不觉得那仅仅是一句违心的吹捧。

钟坎渊面上却看不出一丝波澜,他沉着脸把一旁的高脚凳拿到墙边:“矜坐没什么会不会,无非是稳不稳得住。坐上去,背靠着墙。”

元学谦膝行到墙边,他手上、臀上、大腿上以及脚心都挨了罚,几乎是把能打的地方都打肿了,此刻撑着身子站起来,浑身上下每一处伤痕都叫嚣着,刚刚挨过竹鞭的脚心踩在地上更是钻心的疼,但这一切,与即将到来的罚坐相比,都算不得什么。

少年望着又高又硬的木质高脚凳,一想到自己重伤的臀部要压在那上面便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可怜兮兮地抬起眸子看向钟坎渊,投去求助的眼神。

钟坎渊不为所动,端着竹鞭站在原地看着少年,连一个字都不说。

元学谦明白他的意思,少年原本带着希冀的眸子立刻黯淡下去。

那一瞬间,钟坎渊觉得自己的心被扎了一下。

少年低下头用手腕撑上了凳面,他深吸两口气,屏住呼吸用力一撑坐了上去。青紫的臀肉压上凳面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疼痛让少年几乎要咬掉舌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从凳子上跳下来!

钟坎渊的眼神锐利如刀,抬手就是一下抽在他小腿:“不准下来!”

“疼……疼疼!!”元学谦顾不得自己手心也伤着,竭力用双手撑着不大的凳面,企图缓解臀上刻骨的疼痛,他疼得声音都变了,“师父——师父,您让我下来!”

“手松开。”

钟坎渊的声音此刻落在少年耳朵里,显得冷酷极了。

“不行!”元学谦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他的眼眶迅速集聚起了眼泪,他带着浓浓的哭腔求道,“您让我下来,求您了!这太疼了!”

钟坎渊不为所动,反手一下抽上少年的手臂,厉声喝道:“松手!元学谦你再敢忤逆?!”

他这一声呵斥直击少年的心脏,元学谦抬起头怔怔地看了男人一眼,那眼神似是藏着深深的受伤。他的口腔内壁已然在刚才被咬破,便把自己下唇吸入牙间咬着,这才闭上眼睛慢慢松开了撑着凳面的双手。

“放松,放松,放松,”竹鞭一下一下、轻轻戳着少年的胸口,钟坎渊缓缓说道,“不要耸肩,背直起来、抵着墙。不要抵抗,该有多疼就好好受着。记着现在的苦,以后做事前先掂量掂量。”

元学谦疼得厉害,哪里听得进去,屏着呼吸身子绷得紧紧的。

“呼气,”钟坎渊手里的竹鞭,轻轻敲在少年的肋骨,见少年根本没反应,他语气重了几分,“元学谦,你听我的,呼气!”

呼——!

少年像溺水的人,这一口气呼出去,便是再也收不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从面颊上往下滚,停都停不住。

元学谦这一口气松下来,竟觉得虽然臀上伤处被挤压得仍是钻心的痛,疼痛却没有一开始那么难以忍耐了。他试着,按照钟坎渊的话,把疼得耸起来的肩膀放松下去,又把背靠着墙挺直了。

钟坎渊见他哭得凶,冷哼一声:“娇气。”

少年正疼得委屈,见施虐者根本没有同情,忍不住睁开眼睛,用饱含着泪水的眼睛委屈地看着钟坎渊。钟坎渊面如寒冰,漆黑的瞳仁对着少年的泪眼,里面没有一丝不忍。

元学谦的委屈缩了回去。

没人纵着,这屈叫给谁看。

钟坎渊不理他的小情绪,眼神一压、扫到少年的双腿,手里的竹鞭轻轻敲在少年的大腿上:“腿,分开。矜坐的时候不要并那么拢。”

竟然还有其他规矩吗?

少年皱着一张小脸,尽力把双腿向两边展开,随着大腿的运动,肿胀的臀肉完全展开,任由硬质凳面肆虐。少年的眼泪虽然不如刚坐上去时流的凶,可也是慢慢地顺着脸颊上的泪痕往下淌,样子十分可怜。

钟坎渊从柜子里拿了一个沙漏出来,倒立放在桌上:“半个小时,沙粒漏完你就可以起来。把这里收拾干净了才准去休息。”

元学谦点点头,忽然想起男人要求他必须回话,这才哽咽着开口:“我……我记下了……”

他一开口便是浓浓的哭腔,抽抽搭搭得把声音都浸润得要掐出水来,偏偏少年还乖乖地挺着脊背坐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明明痛得紧了,却还要坐在凳面上乖乖地回话,实在惹人怜爱。

钟坎渊不露声色地点点头,转身出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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