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首页 > 其它 > 海啸八年 >第十七章 清账

第十七章 清账

作者:云川漫步字数:5232更新:2023-12-01 00:04

待到元学谦扔完垃圾回到书房,钟坎渊已经握着长棍等着他了,见他进屋乖巧跪下,钟坎渊执起长棍走过来,他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少年,棍子依次点过元学谦的身体部位,钟坎渊吩咐道:“屁股,往前顶。肚子,收回来。背挺起来。肩膀向后拉。脖子,直着;眼睛,低下去。以后要跪就这么跪,记清楚了?”

钟坎渊终于肯教他跪姿。

元学谦一一照做。

男人突然不让他猜心了,而是径直开始教他怎么跪,他有些不解。少年说不清有什么不一样,可就是模糊地感觉,男人此时待他,比刚才好些了。他这才想起,他跟着男人回来,原是要来清账的,可这账还没清,罚已经挨了一箩筐,不可谓不苛刻,也叫人无法不畏惧。在他以为升至高处的时候把他猛然打入谷底,又在他以为要坠入深渊的时候拉他上岸,像是把人的脑袋往海水里溺,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又给一口氧气,浮浮沉沉,端的好手腕。

他正胡思乱想着,钟坎渊手里的棍子敲了敲他的肩膀,警示地提醒道:“我问你话,必须得答。”

“……是。”

如果我不知道答案呢?

钟坎渊像是直接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你可以回答不知道,但是我非常不喜欢这个回答,我也不喜欢一切模棱两可的答案。‘好像’、‘可能’、‘感觉上’、‘应该是’——这些词语你最好都不要出现。”

他已把恐惧深深地根植进了少年的心里,他都不需要再加一句“否则”开头的威胁句,就足够的威慑力。

“我知道了。”

元学谦答道。

“很好,我们开始吧,”他眼神锐利如鹰,“第一个问题,你怎么认识季蕴心的?”

我怎么认识季蕴心的?为什么要问这个?

元学谦一愣,但他与季蕴心认识的经过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道:“今年蕴心哥来庐大演讲,是我作为学生代表之一负责接待的,就这样认识了。后来我们又约着吃了两次饭,喝过一次茶,我当时正好因为谜贝的事有些纠结的问题,蕴心哥一直有在开导我,就这样熟悉了。再后来蕴心哥便邀请我去黑阁看《海啸》舞台剧,也是那天,我第一次见到的您。”

黑阁是季蕴心会所的名字。

他顿了顿,还是解释道:“其实那天是我第一次去黑阁,也是我第一次接触……你们圈子。”

这事说来也是有趣。

季蕴心此人兴趣广泛,他喜欢很多东西,唯独不喜欢学习。好在,他称得上是聪明,因此仍是考上了庐大。在其他同学都认真学习的时候,季蕴心痴迷于搞他的生意,屡屡挂科,差点被开除。在他大学生涯的某一天,季蕴心突然“顿悟”,觉得既然自己这么厌恶学习,为何还要浪费生命?于是毅然辍学,下海经商,把他爹气得半死。要知道,季家祖上世代行医,那都是有头有脸的知识分子,偏偏出了这么个叛逆之徒。他拿到庐大退学通知书的那天,直接被赶出了家门。

季蕴心当时身无分文,他生意的第一笔启动资金,还是他当时的女朋友资助的——他女朋友瞒着家里卖掉了自己名下的一套房产,把钱款全部给了季蕴心。

季蕴心当年的锐气绝不亚于今天的钟坎渊,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被迫住在女友家里,没有一分钱收入,吃穿用度全靠女友接济。要一个骄傲的男人靠自己的女人养活,季蕴心整整熬了十四个月,才终于成功掘到第一桶金,此后生意顺风顺水、越做越大,至今已是苏国赫赫有名的民营企业家,是苏国最大的民营亥铁矿老板。

待到功成名就以后,季蕴心又回到庐大捐了一栋楼,还成立了一支基金、每年都给学校捐款资助贫困学生,顺便弄了一个本科和研究生学历。

是以,作为庐大杰出校友,季蕴心每年都会回到庐大演讲。正巧这年的演讲接待工作,是元学谦参与负责的。

在茫茫青涩学生中,季蕴心一眼看中了元学谦。

“《海啸》是什么剧?他为什么请你去看?”

钟坎渊问道。

“蕴心哥说,《海啸》舞台剧是他亲自参与编排的,所以邀请我去看。《海啸》就是讲有一座高塔,塔里有一位阁主和尚曦的故事,据说黑阁之所以叫黑阁,也是出自这部剧的小说里高塔阁主的概念。”

事实上,元学谦也不知道为什么季蕴心要请他去看剧,他只是把他知道的部分尽可能完全地解释道。

“哦,”钟坎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安娜写的那部《海啸》。”

安娜?

元学谦在心里纳闷,《海啸》的作者,不是叫湍岸藤二吗?安娜是谁?

但他没有问出口。

钟坎渊话锋一转,追问道:“他为什么请你去看《海啸》?”

重音加在了“你”字上。

“我不知道。”

元学谦硬着头皮回答道,男人刚刚说过他不喜欢听到不知道的回答,但他确实不知道,他更不敢,当着男人的面胡编。

果然,钟坎渊绕到他身后,抬手往他伤痕累累的臀上打了三棍子。

唔!!!

平心而论,他打得虽然不轻,但却没有刚刚惩罚他不逊时的下得重手;然而元学谦的后臀,哪里是可以挨棍子的?!元学谦疼得浑身颤抖,好不容易才又摆正了姿势。

钟坎渊似是打量了他一下,继续问道:“黑阁里,除了季蕴心,你还认识什么人?”

经过刚才那颇有提醒意味的几下棍子,元学谦不敢再随意答话,小孩缩手缩脚地、弱弱地问道:“你……你算吗?”

钟坎渊没有说话。

元学谦一抬头,正对上男人冷得掉渣的眼神,他吓得一哆嗦,赶紧补充道:“没了。除了你和卢卡,没有其他人了。”

钟坎渊反问:“你认识卢卡?”

“不不不……只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元学谦慌忙解释,他感觉自己简直越描越黑,又补充道,“我就是那天见过他一面,然后蕴心哥给我介绍了他和你的关系。”

“他和我?”钟坎渊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季蕴心说我什么?”

“他说,你很喜欢卢卡。他说你以前有很多情人,可自从遇见卢卡,就安定下来,专心只喜欢卢卡一个。”

元学谦老老实实地答道,他不敢虚与委蛇,只好把季蕴心卖了个彻底。

钟坎渊却似乎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棍子点了点地板,语气重了几分:“屁股,撅起来。”

撅……撅起来?

少年的脸,又烧红了,更悲催的是——他不知道钟坎渊要的是什么姿势。

少年在心里为自己哀悼,男人才刚刚对他好一点,他又要去触那人的霉头。

元学谦不敢让钟坎渊等他太久,因此,他只纠结了一小下,便工整地说道:“求师父教姿势。”

他顿了顿,他只觉得自己身后一下也挨不了了,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十下,可以吗?”

他心里一阵呜咽。

他实在是一下都不能挨了,可又不敢不请罚,一张小脸都皱起来。

“好好说。”

钟坎渊冷声道。

这还不够好好说吗?难道非得把这等令人难受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讲清楚才算数吗?!

元学谦实在习惯不了自己求罚,这让他觉得难堪极了,只好涨红着一张脸说道:“求师父教姿势,我用十下来换,可以吗?”

钟坎渊阴沉的脸色这才略好一些,棍子点过少年的胳膊:“手,抬起来,交叉放额头前。”

交……交叉?交叉放额头前是什么意思?

元学谦纠结着,却不敢问,少年默默地用双手前臂在面前打了一个“叉”放到脸前。

钟坎渊一看他完全做错,火气就上来了,声音冷得掉渣:“手、交、叉。”

这不是手交叉吗?

元学谦不敢顶嘴,只是抬起头怯生生地看向男人。

钟坎渊把长棍靠着桌子放着,转身去柜子里取了一根不到半米长的短竹鞭来,抓过少年的一只手掌就往上面狠狠抽:“你听不懂人话?每一步都得我教你是不是?自己会不会动脑子,啊?!”

他每诘问一句,便落下两鞭。

元学谦的手掌是刚挨过棍子的,这时候肿胀的伤势被细长的竹鞭抽过,那滋味简直是往伤口上泼热油!

“钟总……啊!别——”

少年被攥着指尖不得抽回,整条手臂都抖得厉害,不得不用另一只手发狠攥住自己的小臂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想把手掌抽回来的欲望。

这一痛呼刚出口他恍然惊觉——自己喊错称呼了!

元学谦整个人如坠冰窖。男人动辄则咎,他小心翼翼尚且被屡屡惩戒,此刻犯下如此明显的错误,恐怕不是轻易过去的。

“师父……我错了。”

元学谦可怜兮兮地抬起眸子望向钟坎渊,他手上身上都疼得厉害,因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自己又要陷入一轮永无止境的加罚了。

刚刚挨过竹鞭的那只手手心火辣辣地疼,另一只手也没好到哪里去,元学谦扁着嘴,一副快哭了的样子,却硬是让自己伸平了两只手摊到男人面前,等着男人往他手心里加罚。

“错哪儿了?”

少年那副委屈又不敢委屈的样子钟坎渊自然是看见了,他似是毫不动容,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错在……喊错称呼了。”

少年老老实实地答道。

钟坎渊冷哼一声,没说话。

元学谦心里一阵哀鸣,他知道他应该主动请罚,可他真的不想挨了,少年纠结着:“能不能……先欠着?”

钟坎渊依然是一张扑克脸:“我这里没有欠账。”

少年皱着脸,小心问道:“五下?”

钟坎渊面无表情:“这是你第几次喊错了?”

第……第几次?

元学谦被他一通教训得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管用了。

少年怯怯地回答:“第一次?”

他完全忘记了在钟坎渊办公室的时候,他也是在男人要他喊“渊哥”之后喊了“钟总”惹来男人一顿暴怒;亦或者,元学谦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那次他是喊错称呼了。

钟坎渊闻言直接走到了一旁的软塌前,手一指:“跪上去撅着。”

那软塌约有半米高,窄窄长长,刚巧够一个人伏在上面;说是软塌,材料也不是特别软,真皮包裹之下只有一层薄薄的海绵,跪上去抵不了多少膝盖的苦楚,高度却正合适,让打人的那位打得更顺手。

元学谦依言跪上去,钟坎渊似是不耐烦他的蠢笨,不再要求他自己琢磨,而是主动牵着他的身体,把他摆成一个塌腰耸臀的姿势——他两条腿略微分开,大腿与地面垂直,把臀部顶到最高点,如此不仅把臀肉最大限度地展开,大腿、小腿、脚心乃至臀缝间的小穴和腿间的囊袋都展露无遗,方便惩罚者惩戒其中任何一个部位;少年的腰背拉出一条漂亮的弧线跪伏着,尽可能地压低腰部,他双手交叠、手心向下垫在额头下面,手臂和身子呈九十度,少年手心肿得厉害,自然不敢用额头用力压着,只好用腹肌小心地收着力道,力道轻了额头掉下来,手疼,力道重了,腰耸起来,坏了姿势要被加罚。

这看似普通的姿势,实际腿分到多开、腰压得多低、身子拉得多长,都有讲究,分寸坏了一点都不行。

钟坎渊也不明说数目,执了竹鞭便往他的身后打去——细长的竹条避开了伤最重的臀部,往大腿抽去。

嗖——啪!

嗖——啪!

嗖——啪!

竹鞭伴着破风声往他腿上抽去,五下一组,钟坎渊打了四组,整整齐齐的二十道棱子依次排开,连伤痕都颇具美感。钟坎渊这才开口说道:“你听好了,我不会和任何游戏伙伴发生感情,卢卡也不例外。”

撑得辛苦的少年耳里飘进这么一句,嘴角泛出苦味来。

不会和游戏伙伴发生感情吗?

不会和游戏伙伴发生感情为什么要打我二十鞭子?

大概是在暗示我,不要自作多情;所谓师徒,不过是一个名分,我也不过是他游戏伙伴中的一个,他根本不会对我投入任何感情。

元学谦的眸子黯淡下去,答道:“我知道了。”</p>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Copyright © 2019-2022